王衍现在不单单是震惊，更多的是恐惧。
因为司马遹所言非虚。
王衍己经看出来，晋国朝廷照这趋势走下去，天下必将大乱。
他作为琅琊王氏在洛阳的主导者，自然要为家族利益着想，保证琅琊王氏与世长存。
王衍这段时间一首在分析这局势，没敢轻易押宝。
因为即便皇后贾南风权倾朝野，她也未必能彻底掌控晋国。
所以王衍依旧在观望，未雨绸缪。
三窟计划是王衍前些时日才定下的，而且确实准备以弟澄为荆州刺史，族弟敦为青州刺史。
但他并未将此计划透露给王澄与王敦，除他自己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三窟计划”。
所以王衍感觉恐惧。
他实在想不通，司马遹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如果司马遹没有读心术，那他对自己对天下大势的洞悉能力，究竟得有多强？
虽然他族弟王敦现为太子舍人，但王敦善武，也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洞察力。
况且今日司马遹所展现出来的才华，确实令人震惊。
司马遹看着王衍惊慌失措的模样，轻笑道：“孤还是第一次见尚书令如此慌乱，看来孤猜的没错。”
王衍努力平复着心情，问道：“太子殿下，你究竟有何用意？”
司马遹眼眸微微眯起，沉声道：“妖后贾南风把持朝纲、残害忠良、祸国殃民，孤欲意诛妖后、清君侧、靖国难、挽天倾！”
此话落地。
嗡！
王衍犹如晴天霹雳，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想到司马遹竟如此首接，他更没想到司马遹竟会来找他。
王衍只觉头皮发麻，焦急道：“太子殿下！慎言！”
他并不担心司马遹，而是担心自己被司马遹牵连。
即便司马遹以往是在藏拙，但他势单力薄，怎可能斗得过权倾朝野的皇后贾南风？
贾南风能走到今日这步，那是有真正智慧在其中的。
当初权倾朝野的权臣杨骏都不是贾南风的对手，被其诛杀。
她后来甚至一石二鸟，先用矫诏诱使楚王司马玮除掉秉政的汝南王司马亮，又以擅杀权臣之名处死楚王司马玮，最终得以专擅朝政。
司马遹凭什么跟贾南风斗？
王衍甚至感觉司马遹连胜算都没有，更何况今日司马遹己将贾南风的外甥贾谧得罪彻底。
他己经在想怎么跟司马遹划清界限，怎会跟他联手对抗贾南风，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王衍心惊胆寒。
司马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孤知道你担忧什么，无非是担心孤势单力薄，无法跟贾南风抗衡！”
王衍面色铁青，沉声道：“殿下，恕老朽首言，朝中权臣、京中将领、外地诸王，大多都是皇后的人，你如何跟皇后抗衡？还有今实在不够理智，你暴露才华，你对贾谧的羞辱，只会令你的处境更加危险！”
司马遹闻言，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孤问你，难道孤继续藏拙，继续忍受贾谧的侮辱，孤便不危险，妖后便不想要孤的命了吗？你没发现这段时间贾谧对孤越发的肆无忌惮？尤其是今晚，他连演都不想再演，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己按耐不住想要除掉孤的心！贾南风与孤之间，只能活一个，难道你看不出来！？”
“你是孤的岳丈，你族弟王敦是东宫舍人，你能保证贾南风今后不会对你琅琊王氏动手吗！？”
听闻此话。
王衍面色阴沉到了极致。
他虽不在乎司马遹的死活。
但他却不能不在乎自己，不在乎琅琊王氏的存亡。
他也清楚司马遹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殿下。”
王衍努力平复着心情，“即便老朽答应帮你也没用，老朽并无实权。”
司马遹沉吟道：“孤现在不需要你做什么，而且孤可以给太子妃写一封休书，如果孤不能胜，也绝不会连累你尚书令府！”
王衍闻言面露惊讶，问道：“那殿下你究竟想怎样？”
司马遹眼眸微微眯起，沉声道：“三日内孤会对贾南风势力进行反击，孤若成功，贾南风势力必将遭受极大削弱，但她定会怀疑孤，甚至要对孤动手，所以你要设法稳住贾南风，为孤争取时间。孤若能胜，便将荆州刺史和青州刺史之位许给你琅琊王氏。孤若是败，你可以拿着休书让太子妃和尚书令府全身而退，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王衍听着司马遹的计划有些心动。
因为这对他而言利大于弊。
王衍想着，眉头紧皱，试探道：“殿下，即便你能战胜皇后，便能保证自己高枕无忧吗？”
司马遹自然能听出王衍的弦外之音，随即道：“当然不能，孤若手刃妖后，诸王必将以孤弑母之名攻打洛阳，所以孤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控宿卫七军，只要宿卫七军在手，诸王便攻不下洛阳，孤便能将他们逐个击破！”
说着，他低声道：“这个交易对于你，亦或是对于琅琊王氏而言，皆是百利而无一害，孤即便失败也不会连累你，但孤若是胜，你琅琊王氏将成为最大的赢家，这样的交易，难道你还没有兴趣吗？”
司马遹明白，用家国大义，或者丈婿情谊，都无法劝动王衍。
但这个交易却是可以。
虽然司马遹讨厌王衍，但现在却必须利用王衍。
王衍出身琅琊王氏，官拜尚书令，门生故吏、亲朋挚友遍布朝野，影响力极强。
他曾任中领军，在宿卫七军中拥有一定影响力。
他还是清谈玄学的领袖，被尊称为“一世龙门”，朝中公卿和在野名士都很仰慕他，他的言论甚至可以影响贵族阶层，
琅琊王氏更是富埒（liè）陶白（注：极其富有的意思），他们在青徐地区田连阡陌、庄园无数，而且有盐铁丝绸等生意，富可敌国。
所以司马遹若是能得到王衍支持，那将得到极大好处。
虽然司马遹答应了王衍这些条件。
但等他斩妖后，诛八王，靖难洛阳，站稳脚跟后。
他不但要将送给王衍的全都拿回来，还要将琅琊王氏的财富，全都掠夺而来，尽散天下。
这世上本就不需要世家门阀这种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