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莉莉也彻底慌了神,扯着刘桂花的衣袖低声道:
“妈,给她吧!快给她!要是让她真的闹到厂里去,我的工作就彻底完了!那可是正式工啊!”
一旦失去这份工作,她之前所有的得意和风光都将化为泡影。
刘桂花只觉得心头阵阵抽痛,那些钱,那些票,都是她日积月累,
从嘴里省,从手里扣下来的,是这个家的根基,是许小军未来的保障。
可眼下,许飒这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让她不得不低头。
“好……好!我给你!”
刘桂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但你必须保证,拿了东西就此罢休,绝不可再到外面胡言乱语半个字!”
“那要看你们日后的作为。”
许飒不置可否,“先将东西取来。”
刘桂花不甘不愿地转身回屋,在炕柜和床底一阵翻找,
许飒之前提及的那些地方,果然都藏着她的积蓄。
过了好半晌,她才面如死灰地拿着一个布包和一些票证衣物出来。
五十块钱被她用一块旧手帕裹得严严实实,打开时,她的手都在抖。
粮票和布票也因存放己久而显得有些陈旧发黄。
两身新的的确良衣裳倒是现成的,是她原本给许莉莉上班准备的。
许小军此时却是不依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
开始撒泼打滚,放声哭嚎起来。
“妈,你不是说那些钱和票都是留着给我将来娶媳妇盖房子的吗?怎么能都给了这个没人要的拖油瓶...呜呜呜...我不答应! 我不答应!”
这些东西要是没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小伙伴面前抬头,还怎么指望娶个好媳妇。
许飒对此充耳不闻, 从刘桂花颤抖的手中接过东西,
当面一一清点数目,确认无误后,这才收了起来。
“很好,记住了,以后这个家我说的算。”
她将钱和票证妥善放好,衣裳和鞋子也拿到手中。
许飒不再看脸色铁青的三人,转身回了原主之前住的那间小屋。
屋里十分简陋,一张木板床。
床板硌人,但对许飒而言,远比末世里危机西伏的夜晚安稳。
天刚蒙蒙亮,她便睁开眼。
灶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刘桂花和许莉莉正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妈,那小贱人昨晚那么凶,王大麻子今天来了,她要是还撒泼......”
许莉莉摸了摸肚子,还隐隐有些作痛。
此时对与昨天晚上许飒那森冷的眼神,仍感到害怕。
刘桂花啐了一口:
“她敢!王大麻子可不是我们,他能饶了她?最好是王大麻子把她捆了去,看她还怎么横!到时候,她就是想回来,村里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话虽这么说,刘桂花心里也没底,
昨晚许飒那股邪乎劲儿,让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妈,你说……她会不会真的去大队闹啊?”
许莉莉更担心这个,工作是她的命根子。
“谅她也不敢!除非她自己也不想活了!”
刘桂花嘴硬道,眼神却闪烁不定。
“在聊什么?”
许飒倚在灶房门框上,双臂环胸,指尖轻点着手臂,看着她们。
刘桂花和许莉莉猛地回头,各自退了一小步。
“没……没什么……”
刘桂花脸上肌肉抽动,
“莉莉说今天天不错。”
许飒走进灶房,拿起墙边的水瓢舀水漱口。
“去做早饭。从今天起,家里的活重新分。洗衣做饭,你跟许莉莉轮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偏屋的方向。
“砍柴、挑水,许小军也该学着干了。”
“什么?”
刘桂花眼睛一瞪,下意识就要反驳。
让她的宝贝儿子干粗活?
许飒放下水瓢,一个眼神扫过去,冰冷刺骨。
刘桂花剩下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她憋着一肚子火,却不敢发作,
只能不情不愿地开始淘米生火。
许莉莉也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刘桂花心底闪过一个念头:
等王大麻子来了,看这死丫头还怎么横!
最好让王大麻子把她打服帖了!
早饭很快端上了桌,依旧是寡淡的稀粥配黑面馍馍。
许飒却从自己屋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
里面是一小块金黄油亮的腊肉,散发着的香气。
这是她从空间里取出来的,只说是自己省吃俭用买的。
她当然不会解释太多,这家人也不配。
许小军的眼睛瞬间就首了,口水差点流下来,伸手就要去抓。
“啪!”
许飒一筷子打在他手背上,
许小军“嗷”的一声缩回手。
“这是我的。”
许飒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片腊肉,
放进自己碗里,就着稀粥细嚼慢咽,
她看着许小军,
“想吃好的,就得自己有本事。没本事的,就只能看着。”
“妈!你看她!”
许小军捂着手,眼泪汪汪地看向刘桂花,指望他妈给他撑腰。
刘桂花心疼儿子,刚想开口,
许飒的筷子在碗沿轻轻一敲。
刘桂花把话咽了回去,干巴巴地哄儿子,
“小军乖,妈回头给你煮鸡蛋吃。”
许小军哪里肯依,坐在地上就要撒泼打滚。
许飒放下筷子:“再闹,今天就饿着。”
许小军被许飒看的顿时哭嚎声戛然而止,扁着嘴,敢怒不敢言。
许家昨晚的动静不小,村里早就传开了。
有人说许飒疯了,有人说许飒被鬼附身了,
还有人说许飒怕不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一夜之间转了性子。
更多的是好奇许家这出戏会怎么收场,尤其是王大麻子扬言今天就要来领人。
此刻,许家院墙外,己经有几个好事村民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小声议论着。
“刘桂花!开门!老子来接媳妇了!”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伴随着粗鲁的拍门声。
王大麻子带着两个尖嘴猴腮的小弟,吊儿郎当地站在许家门口。
他今天特意换了件半新不旧的深色褂子,
梳了个自以为精神的油头,
一双三角眼色眯眯地打量着院内,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
“刘桂花,你收了老子的彩礼,赶紧把人交出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