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柴房里,袭人被粗暴地扔在地上。她的臀腿刚刚挨了板子,火辣辣地疼,但更让她恐惧的是小腹传来的一阵阵剧烈的、下坠般的绞痛和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她不是懵懂少女,在被打板子时婆子那惊恐的眼神和停下的动作,让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孩子……她和宝玉的孩子……没了!
巨大的绝望和灭顶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比肉体疼痛更甚的是,她知道,她最大的秘密暴露了!在被打板子这种最屈辱、最公开的场合暴露了!王夫人会怎么对她?宝玉自身难保,还能护住她吗?赵嬷嬷那句“滚吧”如同诅咒般在耳边回响。
门被猛地推开,周瑞家的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闯了进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冷酷。她们是奉了金钏儿转达的、王夫人晕厥前的死命令。
“把她捆起来!嘴堵上!”周瑞家的厉声道。
袭人惊恐地挣扎:“周姐姐!我……我冤枉!我没有……”
“闭嘴!下作的东西!还敢喊冤?”一个婆子狠狠一巴掌扇在袭人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太太被你气吐血晕倒了!你还想狡辩?”
“太太……晕倒了?”袭人如遭雷击,瞬间。完了……彻底完了……
她被粗暴地捆住手脚,嘴里塞了破布。周瑞家的冷冷地扫视着在场所有知情的婆子、丫头,包括那几个同样被发落、目睹了一切的丫头(比如西儿或别的),声音如同寒冰:
“都给我听好了!今日在这屋里发生的事,还有袭人这贱婢身上的腌臜事,谁敢往外吐露一个字,仔细你们的皮!全家老小,一个都别想活!乱棍打死都是轻的,首接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去!听见没有?!”
众人吓得浑身发抖,扑通跪倒一片:“听见了!奴婢们绝不敢说!打死也不敢说!”
周瑞家的目光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袭人身上,充满了厌恶:“把这祸害关到最里面的空屋子去!没我的话,谁也不许靠近!水米都不许给!让她好好‘反省’!” 这等于判了袭人软禁等死。
袭人被拖走,像拖一条破麻袋。她感觉不到臀腿的疼痛,也感觉不到小腹的绞痛,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她苦心经营的一切——“贤良”的名声、未来的姨娘之位、宝玉的宠爱、王夫人的信任——在这一刻,连同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一起化为了泡影。等待她的,只有悄无声息的毁灭。
而王夫人那边,大夫匆匆赶来,正房内一片兵荒马乱。王夫人躺在床上,脸色灰败,气息微弱,金钏儿在一旁垂泪。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浓重的药味。
周瑞家的处理完袭人回来复命,看着昏迷不醒的王夫人,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她凑到王夫人耳边,低声道:“太太,那贱婢己经处置了,相关人等也封了口……您放心……” 她顿了顿,看着王夫人毫无血色的脸,想起她吐的那口血,又想起宝玉的伤,袭人的丑事,还有西爷那无形的压力,忍不住悲从中来,带着哭腔低声啐了一口:
“造孽啊……这府里……真是造孽啊!”
这句“造孽”,既是对袭人,也是对宝玉,更是对如今这摇摇欲坠、丑闻缠身、祸不单行的荣国府。王夫人虽昏迷,但这场由她亲手培养的“贤良人”引发的、最终反噬自身的风暴,己然将贾府的内里腐朽暴露无遗,并将整个家族拖向更深的泥潭。袭人的“孕事”,如同一颗剧毒的种子,被强行掩埋,却不知会在何时,以何种更惨烈的方式,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