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钟泠换上与萧云同色的深色夜行衣，带上大年初一献舞时皇帝赏的羊脂玉佩，乖巧在窗边等着萧云来接她。
夜深露重，钟泠再次系紧夜行衣的束带，指尖抚过颈间温润的羊脂玉佩，窗外传来三声轻叩，萧云到了。
钟泠推开窗户，夜风裹着二月的梅香扑面而来，萧云单膝跪在屋脊上，黑色劲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大小姐，属下再问您一遍，确定要夜闯皇宫？”萧云声音压得极低。
钟泠将玉佩塞进衣领，冲他狡黠一笑：“怎么，小云云这是怕了？”
萧云耳根一热，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属下只是担心小姐安危。”
“少废话。”钟泠伸出双臂，“抱我过去。”
萧云呼吸一滞，僵了片刻才上前揽住她的腰肢。少女身躯轻盈如燕，带着淡淡的沉水香。他足尖一点，两人便如一片落叶般飘向远处宫墙。
“小云云，”夜风中，钟泠忽然凑近他耳畔，“你心跳得好快啊。”钟泠的唇离萧云的耳边极近，沉水香若有若无的传入萧云的鼻尖。
萧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屋檐滑落。钟泠得逞般地轻笑，萧云警告性地紧了紧抱着钟泠的手臂：“大小姐，别闹。”
重重宫墙在他们脚下掠过，最终停在一处精巧的殿宇上方。“大小姐，到了。”萧云放下了钟泠，钟泠透过琉璃瓦缝隙，看见殿内灯火通明，一道雪白长袍的身影正倚在龙榻上看书。
独孤唤披着素白寝衣，墨发未束，苍白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时，腕骨凸起一道伶仃的弧度。他忽然轻咳两声，案上药碗升起袅袅热气。
他孤身一人坐在偌大的寝殿内，身旁无一人伺候。
钟泠想着看更清楚些，正欲掀瓦，脚下的青苔使她一滑——咔嗒。
独孤唤翻书的指尖一顿：“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萧云瞬间绷紧身体，却被钟泠按住手腕。她冲他摇摇头，自己轻巧地翻下屋檐，推开窗户一跃，跳入室内。
“臣女钟泠，参见陛下。”钟泠单膝跪地，小脸微微抬起，目光充满狡黠，
独孤唤抬眸，目光在她颈间玉佩上一顿：“平津侯钟家的丫头？”他声音温润，却带着久居上位的气势，“朕记得，你大年初一那支《霓裳羽衣曲》，跳得不错。”
“说吧。”独孤唤合上书册，书册封皮上《兵法》二字一闪而过，“夜闯朕的寝殿，所为何事？”
钟泠不答，反而环顾西周问道：“臣女有一疑惑，皇上九五至尊，身边怎无一位内侍照拂？”
独孤唤深深的看着她，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少女天鹅般的侧颈：“无益之人，留在身边也是多此一举。”
听起一言，钟泠抬头首视龙颜：“既然如此，臣女想与陛下做笔交易。
“哦？”独孤唤似乎来了兴致，示意她继续。
“陛下可听说过，上京新开了一家听风楼？”钟泠看着独孤唤，一字一顿的说道，“此楼为臣女产业，臣女想用听风楼的情报网，换平津侯爵位。”
“前几日听闻有一恍若天人的女子在上京一新开酒楼里豪掷千金，是你啊。”独孤唤微扬的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殿内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独孤唤忽然轻笑出声：“钟家小丫头，开业十余日的酒楼，也配与朕谈条件？”
钟泠听到此言，不慌不忙的说道：“陛下，臣女跟您保证，开春三月，听风楼必成上京第一情报网。”随后，她眼中闪过一丝锋芒，“陛下身侧空无一人，臣女愿意做有益之人站在陛下身侧。陛下您需要耳目，而臣女需要平津侯之位。”
独孤唤目光渐深。他知道这丫头在说什么，名义上他是当朝皇帝，实则大权尽在自己堂叔，摄政王独孤彻手中。平津侯位是武将爵位，钟承元袭爵之后不愿再领兵出征，成了虚职，单论爵位来说，确实是掌兵之权的一个抓手。
“你父亲钟承元的爵位，”独孤唤慢条斯理地着书脊，“确实该世袭了，朕记得，你是嫡长女，对吗？”
钟泠应是，独孤唤又问：“你可知，站在朕身侧，便是与摄政王为敌，他的敌人，可不好做。你只是一个小丫头，不害怕吗？”独孤唤说到此处，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钟泠立马答道：“陛下，臣女就不知怕字如何书写。”她重活一世，还有什么可怕的。
钟泠看到独孤唤咳的厉害，下意识的想上前半步，又硬生生停住。
“明日早朝。”独孤唤平息咳嗽后，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红晕，“朕会给你父亲一个罪名。”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钟泠，“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本事了。”
“臣女明白。陛下，臣女告辞了。”钟泠郑重行礼，今晚目的己达成，可以打道回府了，钟泠转身欲走。
“等等。”独孤唤忽然唤住她，“你那个暗卫，”他指了指屋顶，“功夫不错，但踩碎了两片琉璃瓦。”
屋檐上的萧云浑身一僵，明明是钟泠踩碎的，他的轻功可是天下第一！钟泠忍着笑说道：“臣女会赔。”
“罢了罢了。”独孤唤摆摆手，钟泠翻出窗外时，她听见皇帝轻飘飘的声音随风传来：“小丫头，下次记得走正门。”
钟泠翻了翻白眼，男人的嘴，走正门也得有由头，等她承袭平津侯爵位了才有资格。如果皇帝不给力，她袭不了爵，那她会接着走窗户，踩坏皇帝的琉璃瓦！
回程的夜风更凉了，钟泠思虑了一夜，现在有些疲惫，她抱住萧云的脖颈，萧云也感受到一丝凉意，他将钟泠紧紧地抱在怀里，掠过宫墙时，钟泠突然抬手笑着，她指向远处：“快看，是我们的听风楼！”
东方既白，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
听风楼的鎏金招牌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宛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