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王府的飞檐染成血色,萧逸辰攥着小夭的手迟迟不肯松开。女儿软糯的手指在他掌心画圈:"爹爹别皱眉,我去帮皇伯父找到坏家伙,很快就回来!"
皇帝轻咳一声打破僵局:"逸辰,御膳房每日进出上百人,唯有小夭能一眼辨毒......"话音未落,怀中的小人儿突然挣脱,蹦跳着钻进龙辇:"我要坐这个大轿子!等找到坏人,皇伯父要请我吃桂花酥!"
萧逸辰望着女儿趴在车窗上的笑脸,喉间泛起苦涩。自从她出现在王府,书房案头总会多几颗糖,铠甲缝隙里也藏着驱寒的艾草包。如今空荡荡的袖中再没小手拉扯,连呼吸都带着寒意。
"保护好郡主。"他最后一次替小夭掖好斗篷,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角——不知何时,女儿竟也学会了强忍眼泪。龙辇启动的瞬间,小夭突然探出头,声音被晚风揉碎:"爹爹等我!我要把娘亲的药囊装满回宫!"
马蹄声渐远,萧逸辰立在原地,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消散。寒毒突然在体内翻涌,可比起心口空荡荡的钝痛,竟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他握紧腰间玉佩,暗自发誓:若有人敢伤她分毫,定叫整个京城血雨腥风。
而此刻的皇宫内,小夭正蹲在御膳房角落,鼻尖动了动:"怪味从这里来的!"她掀开蒸笼,水汽氤氲间,绣着金线的衣角轻轻晃动——有人在暗处,将一颗暗红药丸悄悄丢进了食材堆。
小夭的瞳孔猛地收缩,盯着那颗在菜叶间滚动的暗红药丸。她肉乎乎的小手闪电般探出,稳稳捏住药丸,脆生生的童音在寂静的御膳房炸开:“抓住你啦!”
暗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道黑影破窗而出。皇帝身旁的侍卫刚要拔刀,却见小夭己经踩着矮凳爬上窗台,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粉末扬了出去。黑影顿时发出惨叫,在院子里翻滚起来——那粉末竟是百里苏苏教她特制的“痒痒粉”,混合了荨麻与毒漆树汁液。
“哼,看你还往皇伯父的饭里放坏东西!”小夭叉着腰,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皇帝快步上前,看着女儿将药丸递给谢慕白,眼中满是震惊与赞赏。谢慕白凑近一闻,脸色瞬间惨白:“这...这是用西域毒蛛与曼陀罗花炼制的‘蚀心丹’,每日服用,不出半年便会心智尽失!”
消息传回王府时,萧逸辰正对着小夭留下的涂鸦出神。听到女儿孤身犯险,他猛地起身,寒毒发作带来的剧痛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可管家却拦住他:“王爷,郡主派人送来口信。”
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还有个冒着黑烟的灶台。角落里用木炭写着几个大字:“爹爹别来,我能行!”萧逸辰攥着纸条的手微微发抖,想起女儿临走前说的“要像娘亲一样保护重要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小夭攥着那颗暗红药丸,歪着脑袋将药香反复嗅了又嗅。御膳房的热气蒸腾着她通红的小脸,眼底却凝着与年纪不符的警惕:"不对,这药的味道...和皇伯父脉搏里的不一样!"
谢慕白闻言脸色骤变,抢过药丸碾碎细看,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在青砖上:"郡主所言极是!此药虽毒,却只能损伤脾胃,与陛下所中之慢性蚀骨毒绝非同物!"皇帝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拧成死结,袖中双手死死攥住龙纹腰带——也就是说,除了御膳房的明枪,还有更隐秘的暗箭藏在暗处。
"定是有人故意声东击西!"小夭突然跪坐在满地狼藉的食材间,粉扑扑的小手扒拉着菜筐,"真正下毒的人知道我们会查御膳,所以丢出这个当幌子!"她突然眼睛一亮,从胡萝卜堆里拎出个沾满泥土的陶瓶,瓶口残留的褐色膏体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苦腥气。
"这味道!"谢慕白抢过陶瓶,指尖都在颤抖,"是深海鲛鲨的胆汁混着雪顶乌头!此毒需每月入体一次,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唯有..."他猛地看向小夭,"唯有天赋异禀的医毒世家传人,才能通过脉象辨出!"
夜色彻底笼罩皇宫时,小夭蜷在皇帝寝殿的软榻上,望着帐顶繁复的云纹辗转难眠。皇帝批改奏折的沙沙声突然停下:"怕了?明日便送你回王府。"
"才不怕!"小夭一骨碌爬起,怀中的药囊随着动作哗啦作响,"我在想...那个坏人既然这么狡猾,下次肯定不会再用一样的毒。"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皇伯父,我们来设个圈套吧!就像我在山里抓野猪那样!"
皇帝看着侄女眼中跳动的火光,恍惚间竟看到了萧逸辰沙场点兵时的锋芒。当更鼓声穿透宫墙,小夭熟睡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他却提笔写下密令——将最得宠的贤妃所制的安神香,悄悄换成掺了特殊药引的新香。 这场毒局与反毒局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