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的沉香暖阁里,药炉腾起的雾气在窗棂上凝结成霜花,将腊月的天光晕染得朦胧不清。小夭跪坐在软垫上,两条麻花辫随着晃动轻摆,腕间蛇纹银铃发出细碎声响:"爹爹,我昨日己能用灵力化开了一些蛇蛊余毒,谢叔叔也说..."
"胡闹!"萧逸辰手中的朱砂笔重重顿在奏疏上,"肃清余孽"西字顿时洇开墨痕。他猛然起身,玄甲擦过描金屏风,惊得架上青瓷药瓶剧烈摇晃。小夭被这声响吓得瑟缩了一下,却见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语气却依旧冷硬:"幽冥教的蚀心蛇蛊专破术法修为,你脉象虚浮未稳,若在宫中旧毒复发..."
小夭咬着下唇,攥紧绣着药草纹样的袖口。掌心与银铃融合的蛊虫触须突然发烫,仿佛在呼应她内心的躁动。她仰头望向父亲紧绷的下颌线,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他铠甲缝隙间渗出的褐色药渍——那分明是自己前日连夜熬制的续骨膏。
"爹爹的背伤还疼吗?"她突然踮起脚尖,赤足跳下来拽住萧逸辰的衣角,"上次教你的药浴方子,可有用?谢叔叔说..."
"别岔开话题。"萧逸辰反手扣住女儿手腕,却在触到她冰凉的肌肤时猛地松开,像是被烫到一般。他喉结滚动两下,转身取来狐裘将女儿裹住,动作却格外轻柔。窗外北风呼啸,卷着雪粒扑打窗纸,在父女之间奏出苍凉的背景音。
偏厅突然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谢慕白晃着药碗踱了进来。他缠着绷带的手臂还渗着血,嘴角却挂着戏谑的笑:"王爷这是要把小郡主养成温室里的小兰花?"他故意将药碗重重推到小夭面前,"不过这碗'九转回阳汤',倒是能让某些人安心些。"
小夭捏着鼻子灌下药汁,苦得首皱眉。余光却瞥见父亲正死死盯着谢慕白换药的动作,眼神锐利如鹰——那分明是在确认药王谷传人是否还有余力应对蛇蛊异变。她突然想起昨夜的奇遇:当九宫盘与蛇纹玉佩银铃共鸣时,空中浮现的蛇形轨迹竟与淑妃密室壁画如出一辙。
"爹爹可知..."她刚要开口,却被萧逸辰竖起的食指止住。转身展开暗卫送来的密报,烛火将"以蛇纹引星力"几字映得血红。他沉默着将密报投入火盆,看纸张在火焰中卷曲成灰,余光却始终盯着女儿腕间泛起妖异红芒的银铃。
小夭攥着发烫的蛇纹银铃,望着父亲紧绷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爹爹,您虽精通兵法武艺,可医毒之道......"
"住口!"萧逸辰转身时玄甲带起劲风,案头的医书被掀得哗哗作响,"药王谷嫡传在此,何须你操心?"他瞥见女儿不服气的眼神,语气稍缓,"谢慕白自幼研习《毒经》,熟知三百六十种蛊虫习性,这些岂是你能比的?"
"可我认得现代的......"小夭话未说完,就被谢慕白的笑声打断。药王谷传人倚着门框晃了晃渗血的绷带,瓷碗里的"九转回阳汤"泛起诡异的青绿色:"王爷有所不知,小郡主诊脉时竟能说出'血液循环'这般奇谈,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他挑眉望向小夭,"不过论起赤练蛛的毒腺位置,或是鹤顶红与孔雀胆的细微差别,还得按老祖宗的法子来。"
萧逸辰神色微动,目光在两人间逡巡。小夭跪坐起身,从袖中掏出几张泛黄的草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化学分子式:"爹爹看,这是我记下的古代毒物特性对比。比如鹤顶红,现代叫三氧化二砷,遇......"
"够了!"萧逸辰猛地按住桌案,震得药碗里的汤汁溅出,"金阙城暗流涌动,你只需专心调理身体!"他望着女儿倔强的眼神,心底泛起一丝无奈——这孩子总能说出些惊世骇俗的言论,可那些现代医理,在这满是蛊虫邪术的世道,真的能派上用场吗?
谢慕白见状,慢悠悠晃到小夭身边,拈起草纸对着烛光端详:"有意思......按你的说法,用'酸碱中和'之法,倒是能解几种西域奇毒。"他突然转头看向萧逸辰,"不过王爷若真想教郡主认毒,后山那片毒瘴林倒是个好去处,只是......"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小夭苍白的脸色。
萧逸辰的脸色瞬间沉下来,袍袖一挥将草纸扫进火盆:"等你彻底康复。"他弯腰为女儿掖好狐裘,指腹触到她冰凉的指尖,"届时谢慕白自会带你见识真正的毒医之道。"
小夭望着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狐裘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她攥紧怀中微微发烫的银铃,她知道,爹爹固执的保护下藏着深深的担忧——在这个以古法为尊的世界,她的现代知识就像一把双刃剑,既能救人,也可能将自己推向更危险的境地。也明白比起蛇蛊余毒,爹爹更害怕的,是自己成为幽冥教阴谋里的下一枚棋子。而那洛书九宫盘深处,被她无意间触动的星轨,正在黑暗中悄然转动,等待着某个宿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