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裹挟着碎玉般的残雪,在朱红宫墙上撞出呜咽。玄甲军银鳞甲胄映着暮色,宛如一道流动的霜刃。萧逸辰墨玉锦袍猎猎作响,怀中昏迷的小夭轻得像片随时会被吹走的枯叶。少女苍白如纸的面容上,凝结的血痂在寒风中簌簌剥落,暗红碎屑坠入雪尘,恰似凋零的曼珠沙华。她染毒的指尖无意识蜷缩,在父亲玄甲上拖曳出蜿蜒血痕,如同枯藤攀附嶙峋古松,每道裂痕都渗出腥甜的气息。
承明殿檐角的铜铃叮咚作响,萧逸辰踏入时,晨曦正刺破龙纹窗棂的云雷纹。皇帝玄色龙袍上的金线蟠龙吞吐着霞光,袍角暗绣的海水江崖纹随着动作翻涌,似要将人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皇后倚在蟠龙椅畔,腕间缠着浸透草药的绷带,药香混着殿中龙涎香,在暖阁里氤氲成雾。太医令捧着琉璃药碗候在阶下,碗中琥珀色的药液表面凝着薄霜,倒映着穹顶垂下的珍珠帘栊。
"皇弟护驾之功,朕铭记于心。"皇帝抬手轻叩鎏金案几,青玉匣应声滑出,匣中洛书九宫盘流转着幽蓝光晕,九道星轨如活物般明灭闪烁,"此盘暗藏金阙城百年命脉,若非小郡主以玄门术法驱散蛊毒,朕与皇后恐己命丧幽冥教之手。"话音未落,他突然冷笑一声,指尖重重划过案上密奏,宣纸被指甲划出刺耳的声响,"更令人痛心的是,淑妃与威武侯竟被幽冥教蒙骗至此。"
殿内突然响起一声痛苦的呓语。小夭苍白的指尖在空中虚画,无意识的动作渐渐勾勒出扭曲的蛇形纹样——正是淑妃临终时紧握的半块蛇纹玉佩图腾。萧逸辰浑身紧绷,玄甲下的肌肉瞬间隆起。太医院正手中药碗剧烈摇晃,琥珀色药液泼溅在青砖上,腾起一缕青烟。皇后轻抚缠着绷带的手腕,目光在罗盘与少女指尖间逡巡,蛇纹图腾与罗盘星轨在晨光下形成诡异呼应,仿佛两条纠缠的毒蛇,在金殿中吐着信子。
"据暗卫查明,幽冥教以助其'成就大业'为由蛊惑淑妃与威武侯。"皇帝将密折掷于地上,龙袍上的金线蟠龙随着动作泛起冷芒,"那对痴人以为找到了问鼎天下的帮手,却不知早己沦为幽冥教颠覆金阙的傀儡。他们暗中筹谋的每一步,都在为邪教打开宫门。淑妃至死攥着蛇纹玉佩,竟不知那纹路与幽冥教豢养的蚀心蛇蛊如出一辙!"他凝视着昏迷的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似有赞赏,亦有疑虑,"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胆识,当封护国郡主。"
皇后轻咳两声,取出镶金丝的玉牌。温润白玉上,祥云纹间暗刻着"护国"二字,边缘缀着的九颗东珠随着动作轻晃,折射出细碎的冷光。"待郡主伤愈,凭此牌可随时入宫研习罗盘秘术。"她望向萧逸辰怀中的少女,目光中既有感激又有探究,"听闻郡主能以药粉化符,此等天赋,当真世间罕有。淑妃若是知晓,泉下也该悔不当初..."话尾带着叹息,似在感慨皇室宗亲竟被邪教用蛇蛊图腾玩弄于股掌。
萧逸辰单膝跪地,玄甲撞击青砖发出闷响:"皇上既己决断,臣弟就代小夭谢陛下隆恩。"怀中的小夭突然发出微弱呻吟,染血的唇角溢出一丝黑血,在白玉般的脸颊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皇帝神色微变,挥了挥手:"先带郡主回府疗伤。三日后册封大典,望小郡主早日康复。"
当萧逸辰转身离去时,余光瞥见鎏金屏风后一道修长身影若隐若现。那人垂眸着腰间白玉螭纹佩,棱角分明的侧脸笼在阴影里,是他疏离多年的皇兄,猜想可能在对当前局势的警惕与谋划。宫门外,寒风裹挟着残雪扑面而来,王府的马车己在等候,青缎车帘上暗绣的莲花纹样在风中若隐若现。远处宫墙下,几个太医交头接耳,目光不时投向马车方向。
"听说淑妃娘娘竟是被邪教用蛇纹玉佩算计了..."
"那蛇纹看着就透着邪气,可怜威武侯还以为找到了靠山..."议论声渐渐消散在风中。萧逸辰轻轻掀开帘子,将女儿安置在铺着软缎的车厢内。月光透过车窗洒落,照亮小夭紧攥的右手——那蜷缩的指缝间,赫然藏着半截暗紫色的蛊虫触须,在月色下泛着诡异的幽光,与她方才无意识画出的蛇纹形成某种神秘关联。而在承明殿内,皇帝凝视着罗盘上流转的星轨,若有所思地着下巴。突然意识到这场关于蛇纹与蛊毒的阴谋,或许早在多年前就己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