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山风掠过苍青色的林梢,百里苏苏倚着新落成的竹屋门框,指尖无意识着己经隆起小高的小腹。晨露未散的药田里,当归与艾草的气息混着泥土芬芳,将她团团裹住——这是她耗时三个月,在云雾深处辟出的世外桃源。
竹刀削着桑木枝的声响突然顿住。远处传来山雀惊飞的扑棱声,百里苏苏警惕地攥紧腰间的银针,却见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叼着野莓窜进篱笆。"又来偷吃东西。"她眉眼弯成月牙,从陶罐里抓了把炒香的松子撒在青石上。小狐狸立刻丢下野莓,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她裙摆,亲昵得仿佛知晓她腹中秘密。
暮色浸染窗棂时,百里苏苏在泥灶前搅动药釜。火光映得她苍白的脸泛起暖意,铜锅里的安胎药咕嘟冒着气泡,蒸腾的水雾模糊了墙上悬挂的草药图谱。这些日子她总在想,等孩子出生,要教他辨认每一味药材,在溪边扎草人,看山巅的流霞如何染红整片云海。
突然,一阵尖锐的腹痛袭来。百里苏苏扶住桌沿,冷汗瞬间浸透衣襟。她强撑着摸到床头的银针,却在指尖触到药囊时愣住——囊里不知何时多了枚刻着"辰"字的玉佩。记忆如潮水翻涌,那个寒夜摄政王染血的衣襟,与此刻腹中胎动的温热悄然重叠。
豆大的汗珠顺着百里苏苏苍白的脸颊滑落,她死死咬住浸透药汁的布巾,指甲深深掐进竹床边缘。林间夜枭的啼叫混着山风灌进木屋,与她压抑的痛呼声交织成一片。
"再、再用力些......"她颤抖着给自己把脉,指尖触到脉搏虚浮如游丝,却反而激起狠劲。灶上的药釜咕嘟作响,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墙上贴着的玄门助产图,百里苏苏抓过染血的银针,对着穴位狠狠扎下。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的瞬间,一声清亮啼哭划破夜空。百里苏苏浑身脱力下去,却强撑着虚弱的手臂,将沾满羊水的小身子抱进怀里。"别怕,娘在......"她颤抖着擦拭婴儿皱巴巴的小脸,看着那双睁开的眼睛突然愣住——漆黑瞳孔里流转的清明,竟不似初生婴儿的懵懂。
春去秋来,木屋外的药田换了三茬。三岁的小夭踮着脚往陶瓮里扔晒干的艾草,突然转头狡黠一笑:"娘亲,后山的蛇莓熟了,我们去摘来酿酒好不好?"百里苏苏正在晾晒当归,闻言手一顿。这丫头说起酿酒的架势,倒像极了前世某个醉心毒酒的现代毒医。
"又想偷懒?"她佯怒地弹了弹女儿的小脑袋,却在触到小夭温热的脸颊时,眼底泛起温柔。这三年间,她们在林间搭建陷阱捕野兔,在溪畔用藤蔓编鱼篓,小夭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草药配制驱虫粉。每当夜幕降临,百里苏苏就抱着女儿坐在屋檐下,看她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些奇怪的符号——说是前世实验室的"化学公式"。
首到那夜,百里苏苏望着突然变得血红的星象,怀中的女儿突然打了个寒颤。她抱紧小夭,指尖抚过腰间从不离身的玉佩——那是离开王府时,她悄悄藏起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