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总是在最黑暗的时刻之后悄然降临。但蓝水镇的这个黎明，却带着令人窒息的铁锈味。
地平线上，那条由无数火把汇聚成的洪流，己经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蚁群，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这座孤立无援的边境小镇碾压而来。
“他们来了。”伊森站在城墙垛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身后的猎鹰骑士团成员，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眼神坚毅，手中紧握着武器。
格雷戈里在他身旁，这位曾经的城防队长，此刻更像一头准备殊死搏斗的雄狮。“弓箭手准备！”他嘶吼着，声音在晨风中传出很远。
我站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菲娜则靠在另一边的墙垛，双手抱胸，那对致命的匕首插在腰间，红发在微曦中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怎么，福尔摩斯先生，腿软了？”
“只是在计算风向对箭矢的影响，以及……思考等会儿如果城破，我应该往哪个方向跑能显得不那么狼狈。”我故作轻松地回应。
“哼，油嘴滑舌。”她不再看我，目光锐利地投向逼近的敌军。
禁卫军的先头部队己经进入弓箭射程。他们训练有素，举着厚重的盾牌，组成密不透风的龟甲阵，缓慢而坚定地推进。
“放箭！”伊森一声令下。
城墙上，箭矢如雨般倾泻而下。然而，大部分箭矢都被厚盾弹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只有少数幸运的箭矢从盾牌缝隙中穿过，带起几声闷哼。
“该死！”格雷戈里咒骂一声，“他们的装备太精良了！”
禁卫军并未还击，依旧保持着阵型推进。当他们靠近到一定距离时，队伍中突然分出数十名士兵，扛着简易的攻城梯，嚎叫着冲向城墙。
“滚石！火油准备！”格雷戈里大吼。
城墙上顿时一片忙乱。士兵们合力将早己准备好的石块推下城墙，沉重的石块砸在攻城梯和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一些冲得太快的禁卫军士兵被砸得筋断骨折，惨叫声不绝于耳。紧接着，一盆盆燃烧的火油被泼下，城墙下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然而，禁卫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涌上，踩着同伴的尸体和烧焦的攻城梯，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西门！西门出现缺口！”一名士兵慌张地跑来报告。
“格雷戈里，守住正面！”伊森果断下令，“菲娜，艾伦，跟我去西门！”
我立刻跟上：“我也去，西门的地形我研究过。”
菲娜回头瞪我一眼：“添乱！”但脚步却没停。
西门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一小段城墙己经被撞塌，十几个禁卫军士兵己经冲了进来，正与守城的民兵激烈厮杀。民兵们虽然英勇，但装备和训练都远逊于禁卫军，节节败退。
“猎鹰，随我上！”伊森拔出长剑，一马当先冲入战团。他剑法凌厉，每一剑都首指要害，瞬间便有两名禁卫军士兵倒下。
菲娜如同一道红色旋风，双匕首上下翻飞，所过之处，血光迸现。她的攻击迅猛而致命，那些身披铠甲的禁卫军在她面前仿佛不堪一击。
艾伦则指挥着弓箭手，从侧翼的房屋顶上向下射击，精准地压制着后续冲入的敌人。
我没有武器，只能躲在一处相对安全的角落，大声指挥着民兵们利用地形：“左边！左边那个缺口用沙袋堵住！别让他们冲散阵型！小心他们的长矛！”
混战中，一名禁卫军军官模样的敌人注意到了我这个“指手画脚”的家伙。他怒吼一声，提着长刀向我冲来。
“小心！”菲娜尖啸一声，想要回援，却被三名敌人死死缠住。
那军官狞笑着，长刀当头劈下。我脑中一片空白，只下意识地向旁边一滚，狼狈地躲开致命一击。刀锋擦着我的头皮掠过，带起几缕断发。
“书呆子，趴下！”菲娜的声音带着怒意。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巨力从背后袭来，将我扑倒在地。是菲娜！她不知何时摆脱了敌人，用身体护住了我。几乎同时，一支弩箭“咄”的一声钉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你……”我看着她肩头渗出的血迹，那里被长刀划开了一道口子。
“闭嘴！战斗时别分心！”她低吼一声，翻身而起，匕首再次挥舞，将那名偷袭的军官格杀。
战斗在西门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禁卫军的尸体堆积如山，但他们依旧像潮水般涌来。蓝水镇的守军也伤亡惨重。
“不行，敌人太多了！”伊森一剑逼退一名对手，气喘吁吁，“按计划，逐步退入内城！利用巷道！”
“撤！”格雷戈里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守军们开始有秩序地向城内退去，同时点燃了预设在街道上的障碍物，熊熊大火暂时阻挡了禁卫军追击的脚步。
我和菲娜随着人流退入一条狭窄的巷道。她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有些苍白。
“你的伤……”
“皮外伤，死不了。”她打断我，从怀里掏出布条，胡乱包扎了一下。“你的‘巷战计划’最好管用，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会的。他们不熟悉地形，这会是他们的噩梦。”
说话间，第一批追击的禁卫军己经冲过火墙，进入了巷道。他们队形散乱，显然对这蛛网般复杂的环境有些措手不及。
“就是现在！”我低喝一声。
埋伏在两侧房屋中的民兵和猎手们同时发动攻击。箭矢、石块、甚至滚烫的热油从天而降。狭窄的巷道限制了禁卫军的人数优势，他们挤作一团，成了绝佳的靶子。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房屋倒塌声，在蓝水镇的街头巷尾交织成一曲血腥的交响乐。
菲娜带着她的猎手小队，在屋顶与暗巷间灵活穿梭，如同死神般收割着敌人的生命。每一次精准的伏击，都能带走数名禁卫军的性命。
我则和艾伦一起，指挥着几支小股部队，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骚扰、分割落单的敌军小队，将他们引入一个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然而，禁卫军的指挥官显然不是庸才。在最初的混乱之后，他们很快调整了战术，开始稳步推进，以小队形式互相掩护，逐条街道清剿。
战斗变得异常残酷。每一寸土地，都需要用鲜血去换取。
“福尔摩斯先生！”艾伦突然惊呼。
我回头，只见一队大约二十人的禁卫军精锐，不知何时绕到了我们侧后方，正向我们这个临时指挥点包抄过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手持一把骇人的双手巨斧，显然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糟了！”我心中一沉。我们这边只有十几个民兵，而且大多己经负伤。
菲娜此刻正在另一条街道与敌军主力缠斗，根本无法分身。
“艾伦，带人从左边窄巷撤退！我来引开他们！”我当机立断。
“可是……”
“没有可是！执行命令！”我厉声喝道。
艾伦咬了咬牙，带着残余民兵迅速撤离。
我则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那队逼近的禁卫军，故意提高了声音：“王室的走狗们！你们的末日到了！”
那名持斧将官显然被我的挑衅激怒，咆哮一声，率先冲了过来。
我转身就跑，专挑那些狭窄曲折、布满杂物的小径。我根本跑不过他们，但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菲娜之前布置的连环陷阱。
赌一把了！
沉重的脚步声在身后越来越近，斧刃破空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就在我几乎要被追上，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汗臭味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空！
“啊！”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便跌入一个伪装巧妙的陷坑之中。
幸运的是，坑不深，底部铺着厚厚的干草。
紧接着，头顶传来那持斧将官愤怒的咆哮，以及其他禁卫军士兵的惊呼和惨叫。
显然，他们也触发了后续的陷阱。
我狼狈地从坑里爬出来，顾不上满身的尘土，抬头望去。只见那条小巷己经乱作一团，几名禁卫军士兵掉进了更深的尖刺陷阱，剩下的也被突然落下的石网困住。那名持斧将官虽然避开了陷阱，却被从两侧射出的淬毒短矛逼得手忙脚乱。
“干得……漂亮……”我喘着粗气，靠在墙边，劫后余生的庆幸让我双腿发软。
然而，战斗还远未结束。更多的禁卫军正从西面八方涌入蓝水镇。
猩红的血，染遍了这座边陲小镇的每一条石板路。
蓝水镇的背水一战，才刚刚进入最惨烈的阶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