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屿走进去,随即一怔。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琛泽。
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中央商务区,侧脸线条流畅,平添几分倨傲。
是上位者的姿态。
“贺总,这些是我们关于布灵在软件框架设计以及后续投入市场的建议。”沈庭屿恭敬道。
他见贺琛泽懒散地坐在沙发上。
男人靠着椅背左腿松散地搭在右腿上,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沈庭屿觉得贺琛泽是站在风口上,那几年是金融圈的春风,当然能飞。
虽然心底如此想,真要面对贺琛泽,他还是得卑躬屈膝。
沈庭屿察觉贺琛泽赞许的眼神,自信道:“布灵的框架上,我们更倾向于事件驱动,实时处理这方面……”
“在后续使用方面,沈氏更侧重以客户需求为第一要素。”
他躬身讲的滔滔不绝。
身上孤高的气质少了许多。
终于。
沈庭屿抬起希冀的目光,“贺总,沈氏给出的方案大致如此,若是您感兴趣,可以让员工和沈氏的技术骨干交流交流。”
他站着,贺琛泽坐着。
明明他是俯视着贺琛泽,却发自心底觉得贺琛泽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贺琛泽薄唇勾起,点头吐出一字:“可。”
沈庭屿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擦去掌心的薄汗,他微微俯身:“谢谢贺总肯给沈氏一个机会。”
他闻到一股茉莉花香。
先前沉迷于讲述布灵的规划,忽视了这抹清香。
沈庭屿疑惑,哪里散发的味道?
他环视西周,黑白冷硬格调的办公室,连一株绿植都无。
哪里来的香味?
这味道好像是贺总身上传来的。
破天荒地,贺琛泽挑眉看他一眼,问:“小沈总这是怎么了,怎么站这儿像是被人定住了?”
沈庭屿回过神来,下意识问出:“贺总,我鼻尖嗅到花香,您这里是有养花吗?”
话出口,他便后悔了。
京圈贺少性情古怪,第一次见面,不该这样问的。
没想到,贺琛泽淡声道:“哦,这香味啊,你还真没闻错,不用怀疑自己鼻子有问题。”
其实你眼睛也挺瞎的。
“……”沈庭屿盯着地面,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鼻子有问题?
贺琛泽腔调散漫,声音平淡像是随口一说:“我家小姑娘给我洗的西装,非叫我穿。”
“你说,是不是挺可爱?”
沈庭屿悟了,这是撒狗粮来了。
他视线缓缓落在贺琛泽的西装外套上,有点眼熟,但想起不来在哪里见过。
他压下心中的怪异感,顺着说:“是挺可爱的。”
贺琛泽真是莫名其妙,他家小姑娘,关自己什么事,就是这用的洗衣液闻着有点熟悉。
“不过啊——”
贺琛泽拖了拖尾音,懊恼地伸出食指抵住额角,苦恼道:“小姑娘最近不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有什么哄女人的法子吗?”
沈庭屿:“?”
他其实也没有哄过女人。
他很想说,女人不是用来哄的,是用来晾着的。
但看着贺琛泽入爱河溺死的模样,又收了回去。
“就很简单啊,送送花,看看电影,很多女孩都嘴硬心软。好女怕缠郎嘛。”
他捏了捏文件,放在桌面。
下一瞬。
贺琛泽话锋一转,收了几分漫不经心,口吻是难得的正经:“行,你先回去吧,企划书还得做评估。”
沈庭屿走后。
贺琛泽翻开企划书看了一眼。
他向来公私分明,不会因为私人恩怨牵扯公司事务,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
出了贺氏。
沈父走下台阶,喋喋不休。
“你一路上不说话,是不是失败了?我就知道,你老子当年没和贺氏达成合作,那你又怎么能比你老子还要厉害?”
沈庭屿突然感觉很无力。
“成功了,他们还得做评估。”
沈父怔住,旋即抿了抿唇。
“你以为做评估就是成功?我告诉你,贺氏的评估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评估又不是合同,等什么时候签了合同才能说的上是成功。”
沈庭屿坐上车后排,看到一旁放着一张纸,他凝神看去,眼睛徒然睁大。
“爸,你调查她和我的事?”
他虽然也调查过江以茉,但只是探了下她的家庭背景,普通二字便能概括。
而沈父查出他们两个的一切。
沈父看他的慌张,眸子染上薄怒。
“不是你说没有这件事吗?被我查出来了,你小小年纪就谎话成篇,真的是被这个女人给带坏了。”
“关她什么事?”沈庭屿恼了,“你儿子打小就这样,你难道不知道吗?”
……
江家别墅。
江以茉正在图纸上手绘耳坠,版型是是模仿花瓣,边缘细节都精雕细琢。
她大学的是珠宝设计。
“大概还要多久能出图?”单主催促。
江以茉信誓旦旦:“相信我,马上。”
她平时没事就在网上接单,画一些私人稿件。
这枚耳坠的单主是一位白领姐姐,在大公司给老板当秘书,希望风格能清新淡雅一点。
门铃声响起。
江以茉正好放下手中的画笔,挺了挺脖颈,踩着拖鞋就去开门。
她惊讶道:“你这是……?”
男人只露出一双浓稠瑰艳的眉眼,眼角挑起,口鼻掩在白色口罩下,“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怀里抱着一捧花,白色鲜活的茉莉花。
女孩眸光清凌凌的,“随你吧。”
贺琛泽迈步走近,十分自觉地把花放在客厅茶几上,然后才坐在沙发上。
江以茉倒着水。
眼神飘向客厅。
她记得,贺琛泽花粉过敏啊。
她喝了口水,倚着墙壁,像是好奇的小猫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想看我?”贺琛泽闷声,“怎么不走近看。”
“无聊,我才没有看你!”
江以茉思忖片刻后,把花抱走放回卧室,索性躲在卧室不出去了。
这几天,贺琛泽天天来,江以茉就躲在卧室。
室内宁静。
窗帘半开着,透进来暖绒的光束落在图纸上,女孩用笔支着下颌。
也不知道贺琛泽怎么样了,花粉过敏又不是口罩就能解决的。
她在网上查了查花粉过敏的症状,一看一个触目惊心。
‘咔哒’卧室门被悄悄地打开。
女孩探出脑袋,蹑手蹑脚地在栏杆处猫腰,往客厅下睨去,茶几上放着口罩。
人不见了?
“都说了,想看我,走近看呗。哥哥又不会吃了你。”耳畔猝然响起声音。
她猝然跌进一双深情的漆瞳。
江以茉:0
她嘴唇微张,心脏颤动。
吓得激灵,猛地跌坐在地上,懊恼地扭头看向着身侧人。
“你怎么在这里?”
贺琛泽伸手,手背青筋浮现,拉她起来,不疾不徐道:“这是你家,我当然是随便走走。”
江以茉:“。”
这是她家,没错吧?
怎么感觉贺琛泽这口吻,像是在他家。
江以茉手掌撑着栏杆,回怼:“我家,你怎么能随便走走。”
话落,她看见贺琛泽的脖子迅速爬上红色的小疙瘩,长眸映红。
江以茉呆呆地看着。
男人高大的身影朝她倒来,他身体沉重,落在她肩上,压得她有点喘不上气。
她伸手托了托贺琛泽的手臂,有点硬。
相比之下,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愈发浓厚。
“你明知自己花粉过敏,当年知道扔掉我的花,为什么如今却非要捧着花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