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江泛起鱼肚白时,陈勉握着林棠的手站在送仙桥头。她的掌心双鱼纹泛着青铜冷光,桥下黑水倒映着九盏飘忽的河灯,每盏灯芯都裹着带殄文的黄符。
"寅卯之交,九宫移位。"林棠的耳坠突然坠地,汞液在青石板上蚀出九宫图,"修表匠用浑天仪改了地脉,要破局得回三星堆。"
古玩城方向传来七声钟响,丙寅巷十七号摊位腾起青烟。两人赶到时,饕餮纹镇尺正在自燃,铜锈剥落处显出"九宫钥"三个殄文。火堆中浮出半张焦黄的《申报》,社会版头条被朱砂圈出:"三星堆惊现活人祭坑,陈氏勘探队全员失踪"。
陈勉的青铜右臂突然插入地面,掌纹星图与地砖缝隙产生共鸣。整条丙寅巷如同活过来般蠕动,七十二家店铺的门匾自动翻转,露出背面刻的青铜卦象。当第九块门匾归位时,地底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生锈的073号车厢破土而出。
"坎位水气冲天..."林棠的汞液在车窗画出卦辞。陈勉拽开车门,座椅上摆着九枚青铜人面像,每枚都长着陈观山不同年龄的面容。最末端的铜像眼眶里,嵌着林棠幼时的银铃。
车厢突然剧烈颠簸,窗外掠过青铜神树的虚影。陈勉翻开座椅下的勘探日志,泛黄的照片让他血液凝固——三星堆祭祀坑底部,九具青铜棺椁摆成九宫阵,棺盖雕刻的正是古玩城九大店铺的门匾纹样。
"我们才是镇物。"林棠扯开衣襟,心口的双鱼纹渗出血珠。血滴触及铜像时,整节车厢突然透明化,显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陈勉的右臂纹路突然暴涨,二十八星宿光纹穿透车顶,在云端拼出浑天仪虚影。
三星堆的晨雾泛着铜绿,073号车厢脱轨般冲进祭祀坑。九宫棺椁正在缓慢旋转,每具棺内都传出指甲抓挠声。林棠的汞液突然沸腾,在空中蚀出陈观山的绝笔:"九棺锁魂,嫡血为钥"。
陈勉的脊柱铜钉离体飞旋,精准刺入九具棺椁的睚眦兽首。当最后一枚铜钉归位时,棺盖同时开启,九道黑气汇聚成陈观山的虚影。他手中的凤纹锤滴着水银,锤头刻着林棠的生辰八字。
"祖父...不,阵灵!"陈勉挥动镇尺斩断虚影,黑气中掉出把青铜钥匙。林棠突然跃向中央棺椁,汞液在棺内绘出浑天仪图谱:"天璇位要活人祭..."
祭祀坑突然地动山摇,九具棺椁射出铁链缠住林棠。陈勉的青铜右臂插入地脉,星图纹路与铁链产生共振。当二十八宿光纹笼罩全场时,他看见惊悚真相——每具棺椁都连着根青铜血管,另一端没入林棠的后颈。
"九宫锁魂阵。"陈观山的虚影在光纹中重组,"用嫡长女的血脉温养地髓七十三载,今日该收成了。"凤纹锤突然暴涨,锤头浮现出林棠婴儿时的啼哭影像。
陈勉的右臂骨骼寸寸断裂,青铜碎屑在空中拼出双鱼玉佩。当碎屑嵌入浑天仪缺口时,祭祀坑底部升起青铜祭坛。坛上刻着九宫八卦图,中央凹槽的形状正是林棠后颈的胎记。
"震巽归位!"陈勉抱起林棠砸向祭坛。胎记与凹槽契合的刹那,九具棺椁同时喷涌黑血,在空中凝成《地官书》全卷。林棠的汞液突然逆流,将黑血冲刷成金色符文。
陈观山的虚影发出厉啸,凤纹锤化作流光注入祭坛。当地脉传来龙吟时,林棠的瞳孔突然澄澈如初:"勉哥,用我的血画赦令!"
陈勉咬破她的指尖,在祭坛画出"地官赦罪"西个殄文。青铜祭坛轰然开裂,露出下方沸腾的龙血池。池中沉浮着七十二枚玉琮,每枚都刻着陈氏族人的死亡时辰。
"活鼎归位!"林棠纵身跃入血池。当她的身躯完全被龙血吞没时,九宫棺椁集体爆裂,陈观山的虚影化作青烟消散。陈勉的青铜右臂突然复原,掌纹星图与浑天仪完美咬合。
三星堆上空雷云密布,二十八宿光纹汇聚成光柱。当光柱触及祭祀坑时,林棠从血池中缓缓升起,周身缠绕着青铜锁链。她的眉心浮现浑天仪纹章,手中握着完整的双鱼玉佩。
"乾坤归位,地脉重连。"她的声音带着龙吟回响。陈勉的镇尺自动飞入玉佩缺口,青铜神树突然开满银花,每片花瓣都映着个解脱的魂魄。
古玩城方向传来晨钟,送仙桥下的黑水恢复清澈。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陈勉在青铜祭坛上找到半枚带血的翡翠扳指——内侧刻着陈观山真正的遗言:"癸未年霜降,孽债己偿"。
林棠的银铃突然坠地,铃舌化作青铜钥匙。陈勉将钥匙插入祭坛裂缝,整个三星堆遗址升起九根青铜柱,柱顶的嘲风兽首同时吐出磷火。火光中,齐三小姐的残魂向他颔首致意,化作星尘消散于天际。
正午时分,陈勉在祭祀坑前发现新刻的殄文。青铜地面上,林棠的汞液绘出最后卦象:"地天泰,阴阳和合"。当他的泪水滴落卦象时,坑底的青铜器同时鸣响,在阳光下折射出跨越八十年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