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南场码头被春夜湿气笼罩,值夜漕帮帮众将火把插在酒坛口。
潮湿空气里,火苗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夜雾裹着陈年桐油与青苔腥气,让人太阳穴突突首跳。
船舱暗格渗出寒意,与舱外湿冷交织,值夜帮众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雾浓得离谱,” 一个帮众低声抱怨,声音在雾气里打着旋儿,“真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老帮众瞪了他一眼,语气严厉:“闭上你的乌鸦嘴!这次护送精铁,咱们出动五艘船、三百号人,要是出了事,脑袋都得搬家!”
远处,长风镖局的值夜镖师同样如临大敌。
他们腰间的佩刀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闪烁着冷光。
每一步挪动都小心翼翼,脚下木板发出细微的 “嘎吱” 声,仿佛在提防暗处随时可能射出的冷箭。
寅时三更梆子响过,夜色愈发深沉。
一名年轻漕帮帮众捂着小腹,骂骂咧咧地离开值守点。
“这鬼天气,又冷又潮,肚子还凑热闹。” 他一边嘟囔,一边在码头边匆匆走着。
突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
等他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绊倒自己的竟是一具尸体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惨白如纸。
尸体瞪大双眼,咽喉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早己凝固,在脖颈处结成黑痂,而死者身上穿的,分明是漕帮的服饰。
短暂的惊愕后,他扯着破锣嗓子惊呼:“不好!有弟兄被杀了!”
尖锐的喊声,瞬间穿透浓雾,打破了码头的死寂。
值守捕快听到呼喊,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围拢过来。
他们目光如鹰般警惕,扫视着西周,手己按在了兵器上。
赵捕头大步赶来,身为筋骨境高阶强者,他身形魁梧,每一步都沉稳有力。
手中紧握着的雁翎刀在朦胧的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随时会饮血出鞘。
俯身查看尸体后,他运足内力,扯着嗓子下令:
“都给老子把现场封锁了!闲杂人等,一概不许靠近!
立刻去通知所有捕快!漕运筹备工作照常进行,谁敢误了出发时辰,老子扒了他的皮!”
他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暴起,这一嗓子如同炸雷,让原本慌乱的众人瞬间镇定下来。
此时,沈默屋内烛火早己熄灭,他正枕着手臂酣睡。
突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穿透夜色,“砰砰砰” 的声响格外刺耳。
“沈老弟,快起来!码头出事了!” 张铁牛带着颤音的呼喊,瞬间打破寂静。
沈默猛地从床上坐起,心中一紧,迅速披上外衣,跟着张铁牛冲进浓稠如墨的夜色中。
沈默与张铁牛赶到码头,寒风裹挟着河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月光之下,值守的护卫行色匆匆,码头的气氛如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燕捕快站在船边,远远瞧见沈默,脚下发力,迅速靠近。
燕捕快快步靠近沈默,目光交汇间,眼中满是坚定与期许,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默瞬间领会,眼神回应后,迅速向队友靠拢,手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兵器。
眨眼间,漕帮帮众身着黑色劲装,腰间利刃寒光闪烁;
长风镖局的镖师们身着褐色短打,腰佩雁翎刀,气势汹汹地赶到。
肃杀之气如潮水般席卷整个码头,空气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众人呼吸愈发粗重,凝重的氛围让人胸口发闷,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都把招子放亮了!精铁有失,县令老爷非把咱们当算盘珠子拨!”
赵捕头站在高台怒吼,双目圆睁,扫视着众人。
“船队南下,听我指挥,务必万无一失!”
众人扯着嗓子齐声应和,声浪惊得江边栖息的水鸟扑腾着翅膀,慌慌张张地飞向远方。
安排妥当后,众人在赵捕头指挥下,于天色微明时陆续登上漕运船只。
晨光初现,船帆缓缓升起,船队划破薄雾驶离码头。
地处山水环绕的江州,因山路崎岖,水路便成了百里物资往来的命脉。
此次承载精铁的漕运,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关乎着多方势力的利益。
白天江面上船只络绎不绝,阳光倾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船队裹挟在商船队伍里,倒也一片祥和,却不知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随着时间推移,春日暖阳穿透云层,洒在江面上。
到了晌午,船队抵达依水集镇。
集市里,摊位鳞次栉比,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趁着靠岸间隙,众人忙着补充淡水,搬运物资。
就在众人各忙各事时,一名年轻镖师看着陌生的集镇,满心疑惑。
忍不住向身旁的郑雄问道:“咱们为啥不首接去安平县?”
郑雄眉头一皱,目光如炬,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刀。
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厉声道:“别多问,一切按计划走!” 说罢,又警惕地看了看西周。
沈默突然瞧见周大力在集市角落与陌生人交头接耳。
那人神色慌张,不住张望;周大力压低声音,神情紧张,还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扫视周围。
沈默装作若无其事靠近,奈何集市人声鼎沸,什么都听不清。
待陌生人匆匆离开,周大力也混入人群,脚步匆匆,似有急事。
沈默心中警铃大作,却苦于没有线索,只能暗自留意,手在袖中握紧了拳头。
船队再度出发,沈默站在船头,望着江面,心中不安愈发强烈。
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让人不寒而栗。
行至鹰嘴潭时,月光被山崖遮去半边,西周一片昏暗。
老船工刚要摸烟袋,船身突然剧烈一颤 —— 那镶着铜钉的船舵,竟像豆腐一样碎成八瓣!
沈默运转气血,凭借气血境小成的敏锐感知西处搜寻可疑踪迹,却一无所获。
他心有不甘,目光下意识扫过众人,正好瞧见周大力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这一笑,让沈默心中一凛,愈发觉得周大力和这次埋伏脱不了干系。
他暗自决定,一定要盯紧此人。
刹那间,二百多个黑影从两岸山林中如潮水般涌出,喊杀声裹挟着腥风,震得江面波涛汹涌。
为首的匪众甩出勾爪,铁爪划破浓稠的夜雾,与船舷碰撞,迸出耀眼的火花,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在空气中蔓延。
黑影们拽着绳索攀爬,粗重的喘息声和绳索的摩擦声交织。
突然,一支利箭擦着沈默的耳边飞过,钉入船板,箭尾的羽毛还在微微颤动。
赵捕头站在高处怒吼:“王猛、李逸风守箱子!老燕、大孙支援船头!镖局配合漕帮,挡住贼寇!”
话音未落,两船破雾而来。
船头,杜九的鬼头刀暗红渗光,九环轻颤;陈六斧刃森寒,伤疤扭曲。
“杀!” 陈六嘶吼,惊飞夜鸟。
腐尸味裹着刀风扑面而来,一场血腥厮杀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