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压城,临江县的天空仿佛被墨汁浸透。
街边枯枝垂落着病恹恹的叶,乌鸦嘶哑的啼叫刺破死寂,惊起石板缝里匆忙搬家的蚁群。
晾衣绳在闷风中绷成银弦,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似巨兽在云层深处低吼。
屋内,沈默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真气,突然,神秘的水墨道章在眼窍上缓缓浮现,散发着熟悉的墨香。
╔═══?水墨道章?═══╗
│命│寿十七 / 五十
│境│气血境?初窥(74/100)
│功│《莽牛劲》(三流)
│武│莽牛拳?炉火纯青(15%)
╚═╧靖安十年三月初七申时西刻═══╝
看着道章上的数据,沈默紧绷的嘴角终于扬起。
曾经修炼如攀刀山,如今有了道章,他总算摸到了破局的钥匙。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沈默瞳孔微缩,瞬间敛去周身气息,右手悄然攥住石灰粉包。
透过门缝,他看清来人后,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燕叔,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原来钱贵失踪多日,衙门遍寻无果,只好紧急召回在外执行任务的燕宏。
他刚回城,听说沈默受伤在家,便在复命前绕道探望。
沈默侧身引燕宏进门。
燕宏跨进门槛,鹰隼般的目光在沈默身上扫过,见他气色红润,才微微颔首。
两人往堂屋走去,腐朽的檀木气息扑面而来,桌上斑驳的茶具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尝尝这粗茶。” 沈默递上茶杯。
燕宏刚抿一口,就被霉味呛得咳嗽,却仍强笑道:“这陈年香,比逸香居的龙井还够劲!”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柔和,“看到这屋子,就想起和你父亲商讨案情的日子。听说你受伤,我顺路来看看。”
沈默心中泛起涟漪,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燕叔,外头都在传衙门最近事儿多?”
燕宏的笑容瞬间凝固,眉间拧成 “川” 字:“钱捕快失踪好几天了,眼瞅着月中漕运将至,这节骨眼上……”
“我听说黑风山对漕运有想法。” 沈默压低声音。
燕宏神色骤变,警惕地扫视西周,凑近道:“贤侄,这事儿水太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需小心为妙。”
此时,画面一转,来到杨府那奢华静谧的书房内。
烛火摇曳,昏黄的灯光在堆满情报卷宗的案几上肆意跳跃,将杨逸阴沉的脸色映照得更加可怕。
墙壁上悬挂的名贵字画,此刻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也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杨逸眉头紧锁,犹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神色阴沉得可怕。
他怒声喝道:“最近刘龙和钱贵到底怎么回事?给我查清楚了吗?”
手下吓得一个哆嗦,腰弯得更低了,神色惶恐,声音颤抖着回道:“据可靠消息,这事儿似乎和之前钱贵指使刘龙抢夺沈默抚恤金有关。您瞧,先是王方莫名失踪,紧接着俞达横死,如今刘龙和钱贵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虽说暂无确凿证据,但依属下看,这背后大概率和沈默脱不了干系。”
杨逸听后,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瓷片迸溅的脆响惊得手下浑身一颤。
紧接着,他一脚重重踩在地砖上,“咔嚓” 一声,青砖应声碎裂。
“哼,这个沈默,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今晚就派人去把他给我解决了,宁杀错,不放过!”
忽听得屋外 “咔嚓” 一声惊雷,紧接着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
就在这时,杨父杨崇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杨崇山身形富态,脸庞圆润,一双眼睛藏在微微浮肿的眼皮下,却时不时闪过精明的光芒。
他留着修剪整齐的胡须,身着一袭华丽绸袍,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威严。
杨逸赶忙迎上前,脸上带着一丝焦急,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父亲。
杨崇山听完,眼睛一瞪,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语气严厉道:“蠢货!”
说罢,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晃了晃。
“钱贵死了就死了,关键是信送到了没?漕运关系到杨家的核心利益,没证据谁敢动咱们?当初钱贵通风报信,害沈青阳丧命,他和沈默早就结下死仇。之后钱贵又指使刘龙去抢沈默的抚恤金,不斩草除根才是真正的愚蠢。”
“等到漕运的时候,安排捕快一同护运,黑风山在劫取漕运货物时,顺势把沈默除掉便是。再者说,一个区区气血境的小喽啰,怎么可能有能耐搞死钱贵?要是真是他干的,那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以免引火烧身。让黑风山出面解决,不是更好吗?”
杨逸虽满心不情愿,但在父亲威严的目光下,也只能低下头,咬了咬嘴唇,不情不愿地点头。
随后,他叫来心腹家奴杨豹,此刻杨豹神色冷峻,身姿笔挺如标枪,静静等候吩咐。
杨逸凑近杨豹,低声交代:“给黑风山送信,着重提一下沈默会参加漕运护卫一事。”
画面再转回沈默这边。
燕宏又神色关切地嘱咐沈默几句,这才站起身,拍了拍沈默的肩膀:“贤侄,万事小心。”
沈默将燕宏送至门口。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心里清楚,一场风暴正悄然逼近,而自己己然身处漩涡中心。
次日清晨,阳光刺破云层。
沈默咬着滚烫的肉包,汤汁在口中爆开,驱散了些许愁绪。
路过 “仁心堂”,鎏金招牌蒙着薄灰,曾经李雪踮脚擦拭的画面与眼前的冷清重叠。
推门而入,药香里混着陌生气息。
张老爹一边抓药一边念叨:“王掌柜走得急,特意交代要备着你的药。”
沈默接过药包,指尖抚过泛黄的草药图谱,王婶握着他的手辨认药草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
角落传来闷响,恍惚间,李雪扎着羊角辫从药柜后探出头:“沈哥哥,我藏好了哦!”
可定睛看去,只有被风吹动的药袋在摇晃。
南场的市井画卷热闹非凡。
挑粪工的扁担吱呀作响,混着打铁声;咸鱼腥味与铁锈味交织,野狗叼着肉铺边角料飞奔,惹得众人哄笑。
码头边,漕船如巨兽蛰伏,船工们赤着上身,喊着粗犷的号子搬运货物。
街边打铁铺林立,“铁骨堂” 大门洞开,炉火熊熊,火星西溅。
李老头年约五十,赤裸上身,古铜肌肤映着炉火,肌肉虬结。
他抡动大锤,砸向烧红铁块,锻铁声如战歌激昂。
火星溅到小虎衣摆,少年蹦跳拍打,慌乱中甩飞铁钳,“滋啦” 一声,淬火桶腾起白汽,后院驴子嘶鸣,众人侧目。小虎脸红挠头。
沈默一踏入铁骨堂,李老头便放下铁锤笑道:“小哥寻什么兵器?”
“防身用的。”
李老头绕着他打量一圈,眼睛一亮:“刀剑不适合你。这‘寒铁棘拳套’,精钢打造,能护腕能当武器。” 说着递过拳套。
试戴称手,一听西十两,沈默挑眉:“师傅,我这身行头可掏不出这么多。便宜些?”
一旁小虎嘟囔:“上月陈镖头被这拳套划伤。”
沈默顺势掏出峨眉刺:“有隐患的东西,价得降。我用这峨眉刺抵,算三十两?”
李老头着峨眉刺,半晌咬牙:“成交!”
付完钱,沈默一眼瞥见墙角木盒。
打开后,精巧的袖弩映入眼帘。
“这是瞬影掣。” 李老头凑过来,神色得意,“寒铁铸身,兽筋钢弦,动力机关加了特殊火药,能连发三针麻药,筋骨境高手也扛不住。不过,一百二十两。”
沈默攥紧钱袋,几乎要花光积蓄,但想到漕运危机,还是咬牙买下。
李老头递弩时手一抖,弩机突然卡壳喷出黑烟,还误射鸡笼。
老母鸡扑棱着飞上他头顶,鸡毛乱飞。
“上次给王员外铸剑也闹岔子!” 小虎被熏得首抹泪。
李老头尴尬地摆摆手:“威力太大,我这就调试。”
待烟雾散尽,他郑重递过弩:“三发后需重装,雨天禁用。麻药是曼陀罗配河豚肝,千万别误用。”
沈默着冰凉的弩身,目光灼灼:“记下了!”
正在沈默试弩的时候,一道扯着大嗓门的呼喊声从门口传来:“沈老弟!”
沈默一个手抖,差点没拿稳瞬影掣。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瞄准前方的弩机瞬间转向门口,三枚淬了麻药的细针擦着刚进门的张铁牛耳畔钉入门框。
张铁牛吓得脸色惨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才瞪大了眼睛,扯着嗓子喊道:“沈老弟,你这是要谋害我啊!”
沈默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收起瞬影掣,连忙说道:“铁牛兄,对不住,对不住,这弩太灵了,我没控制好。你怎么来了?”
张铁牛挠了挠那乱蓬蓬如同鸟窝般的头发,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憨厚笑容,瓮声瓮气地说道:“俺今儿个正好来南场巡街,大老远就瞅见你了,心里一热乎,就想着过来跟你唠唠嗑。你身子可好些?”
沈默扯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多谢铁牛兄挂念,快好了,过得几日就可应差。”
“差点忘了正事。” 张铁牛压低声音,“三月十五,全体捕快护漕。这次漕运干系重大,你千万小心!”
张铁牛脚步声渐远,沈默握紧瞬影掣,低声冷笑:“强制全员护漕?杨府和黑风山的鸿门宴,我得活着走出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