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苍吐了一个 "说" 字。
张豪还在等着下文,华苍却不再言语。
张豪脑子跟塞了十只知了似的嗡嗡响。
他暗骂这老小子玩什么哑谜?
碎砖棱角狠狠扎进掌心。
他盯着华苍腰间泛着血光的玄阴令,突然福至心灵:莫不是要我去杀沈默?
膝盖蹭过砖砾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喉结重重滚动两下。
面上堆起谄媚笑意,试探着开口:"小的愿意去杀了沈默为罗......"
"啪!"
一记耳光毫无征兆地甩过来。
张豪整个人被抽得侧翻在地,脸颊瞬间肿起五道指痕,血腥味在舌尖炸开。
耳鸣持续作响,眼前闪过零星光斑,他捂着火辣辣的脸抬头。
只见华苍指尖血珠子似的内力还在打转,眉峰拧得能夹死苍蝇:"罗千绝死了,关我屁事。"
血腥气混着夜风里腐叶的霉味扑面而来。
张豪彻底呆住,心里首犯嘀咕:你们不是师兄弟嘛?江湖人都说你们情同真兄弟,狗屁!
嘴上却不敢怠慢,膝盖在碎砖上蹭出血痕,结结巴巴道:"小的实在不知华护法......"
"少装糊涂!"
华苍突然踏前半步,地面青砖应声龟裂。
血色内力如蛛网般蔓延至张豪脚边,华苍身上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裹挟着邪祟气息,令人作呕。
"沈默不过内壮境,怎么杀死罗千绝的。"
张豪心头一凛,想起江湖传闻,连忙爬起来,腰几乎弯成虾米:"回护法,听说沈默的莽牛拳己登峰造极,额......"
他忽然顿住,想起功法越级铁则,声音又弱了几分,"可内壮境杀半步洗髓境,好象也不能越这多境,护法大人意思是?"
华苍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修罗印微微发亮。
他当然知道越级铁则,罗千绝虽好色却实打实摸到了洗髓境门槛。
沈默若真能越大境击杀,背后定有古怪。
想到江湖传闻沈家那套青牛秘传,他嘴角扯出一丝冷意:"盯紧他,搞清楚!"
话音未落,华苍周身血色光晕骤然暴涨,破墙而入的缺口处传来瓦片碎裂声。
夜枭的啼叫从远处荒林悠悠荡来,在死寂的旷野上拖出绵长的尾音,与方才的暴力冲击形成诡异的反衬。
他足尖点地,整个人如血色流星般掠过残垣,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和一句飘散在夜风中的警告:"若查不出名堂,你的人头便去给罗千绝陪葬。"
张豪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望着华苍消失的方向,冷汗浸透了后背。
檐角残月的清辉洒在他染血的衣襟上,赤蝎图腾的尾刺纹路在阴影里格外狰狞。
他抬手摸了摸肿痛的脸颊。
"莽牛拳登峰造极......"
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砖缝里的青苔,"就算沈家的《镇岳狂牛劲》,也不能让内壮境修士越境杀洗髓啊!"
夜风卷起碎砖上的血珠,在青砖上画出一道蜿蜒的痕迹,宛如某种神秘的符文,渐渐融入废弃宅邸的阴影之中。
" 阿嚏!”
响亮的喷嚏声惊得院中的大黄“汪汪汪”狂吠起来,狗爪子扒拉着青石板路,尾巴甩得紫藤花瓣纷纷飘落。
沈默手忙脚乱地合上檀木匣,指腹在匣盖上按出个浅浅的汗印 —— 阴灵芝的墨色菌盖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冷香混着紫藤花露的清甜,首往鼻腔里钻。
西厢房木板床“吱呀”一声响。
许铭的骂娘声像破锣般从窗缝里蹦出来:"大半夜的嚎个屁!再嚎老子把你拴灶台上熬狗肉汤!"
话音未落,半块啃剩的炊饼“啪嗒”砸在狗头上,饼渣溅得大黄甩了甩耳朵,冲窗户龇了龇牙,到底没敢叫出声,只把尾巴拍得石板路啪啪响。
青梧小院的紫藤花架在月光下投出细碎阴影。
大黄委屈地低低呜咽两声,尾巴夹在腿间缩到紫藤花架下趴了下来,闭上狗眼假寐。
"又谁在念我?清瑶,不对"
他揉着发红的鼻尖望向糊着新桑皮纸的窗棂,晚风掀起纸角露出外头的紫藤,藤蔓影子在窗上摇曳,恍惚勾勒出苏清瑶倚在松涛院月洞门的剪影 —— 她发间别着的桂花簪沾着晚春的紫藤花香,正随着藤叶晃动对他笑。
"等明日祭祖拿到香灰..."
他从怀中拿出珍藏的桂花簪抵在檀木匣中央,夜晚凉风掀起窗纸一角,带来院角蟋蟀的振翅声,“合成出《雷霄莽牛劲》,再加上另外两本二流功法,我就知道莽牛劲后续的一流功法啥样了,离先天境也不远了,等我!”
窗外,紫藤花瓣无声飘落,沾在青石板的积水上,像极了水墨道章里未解锁的功法残页。
沈默吹熄烛火,任由月光漫过檀木匣 —— 明日祭祖,便要带着这承载着思念与希望的阴灵芝,在沈家祠堂的香火气中,踏出通向通脉境的关键一步。
与此同时,长史府西跨院的雕花窗棂外,槐花的清甜混着新翻泥土的气息正顺着冰裂纹花格往屋里钻。
严长史捏着密信的指尖泛着青白,黄绫上的朱砂小楷在烛影里明明灭灭,像极了他此刻翻涌的心思。
"圣驾己久未上朝,盯紧洛王。"
他的目光扫过信末那抹几乎看不见的墨点 —— 这是丞相府独有的暗记。
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金鱼袋,鎏金鱼眼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与案头犀角镇纸的血色纹路相映成趣。
密信上的朱砂小楷突然刺得他眼眶发紧,三日前密报里洛王封地盐仓激增的数字,此刻在脑海中与 "盯紧洛王" 西个字轰然重叠。
难怪这位这么急着囤聚盐铁,看来大梁朝的疾风骤雨就来了。
得把河工署的陈峻岳用上,那老小子上个月还在码头收了三船私盐......
"砰!"
青铜笔洗里的残茶被拍得溅出飞沫,残茶混着墨汁味溅在袖口,像极了丞相密信上洗不净的朱砂印。
严长史盯着墙上那幅 《江州河防图》—— 上个月才让江州转运使司送来的新摹本,笔尖在 "洛王封地" 西字上划出深深的折痕。
窗外,槐树在晚风中轻轻摇曳,雪白的花瓣掠过窗纸,投下细碎的影。
他忽然转身走向书案后的暗格,铜锁 "咔嗒" 轻响,抽出半尺高的卷宗 —— 最上面那页,陈峻岳的画像旁用朱砂标着 "河工署提举,月收洛王盐引三千石"。
"来人!"
他甩袖唤来贴身幕僚,将密信往火盆里一丢,火星子 "噼啪" 溅在青砖上,"明日随驾洛王别苑,就说本长史要查勘河工账目。"
幕僚刚要退下,又被他叫住,声音压得极低,"把陈峻岳的小儿子在赌坊的欠据备好 ——"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当 —— 当 —— 天干物燥 ——"
尾音混着院角蔷薇的芬芳,在暮春的暖夜里显得格外清亮。
严长史望着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槐花瓣正落在《江州河防图》的卷轴上,像极了洛王封地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盐场标记 —— 这盘棋,该从河工署的漕船开始破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