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还在飞快地溜走。
阿念己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她不靠打渔为生,平日里会绣些绣品拿到城镇上去贩卖,或者换些食物。
因为她的绣品十分的精美,所以卖的很好,完全足够她日常所需。
其实她并没有学过刺绣,没人教她,阿爹一个大男人也不会这东西,所以全凭她自己摸索。
以前看到花花草草就想画下来,画在布帛上又想绣出来。
经过无数次尝试后,她终于摸准了一种针法,渐渐的也就越绣越熟练,也越来越好看。
原本是闲来无事才寻的乐子,而现在却成了她生存下去的本领。
十多年转瞬即过,阿念的容貌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定格在了她十九岁的时候。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无疑是诡异的,所以渐渐地,村里又开始传出了关于她的流言。
人们说她是妖物,专吃人的,所以才会永驻青春。
当初为她接生的刘老太出面协调,说阿念是她亲手接生的,怎么可能会是妖物。
于是人们又换了说法,那就是她被妖物附了身,且命中带煞,先是克死了自己的娘,后来又克死了自己的爹。
阿念有想过离开这个村子换个地方生活,可想到阿爹的衣冠冢还在这里,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流言愈演愈烈,在又有两艘渔船出事后,阿念彻底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村民们纷纷围在她的小茅屋前,恶着嘴脸,说她克死了自己的爹,现在又克死了更多的人,是她把噩运带到了村子里。
她是不祥之物,是妖物。
村子的老村长虽己年逾七十,白发苍苍却仍精神抖擞,看着阿念冰冷的说道,“你十多年来容貌不变,凡人如何能做到容颜永驻?定是不祥之妖物!”
阿念被全村的人围住无处可逃,泪水爬满了脸颊,恐惧如毒蛇缠绕,不断地发出心寒的“嘶嘶”声。
那是她倒吸凉气的声响。
她望着众人,悲愤的道,“我不是妖物!我是阿爹和阿娘的孩子!我只是衰老的慢一些而己!我若是妖物你们怎还能活着?!”
老村长冷道,“便不是妖物那也是命格不祥!你未出生前我们渔村出海捕鱼百年来从未出过事故!可自你出生后,灾难便接二连三的到来,一定是你命中带煞,是你给村子带来的不祥!”
“胡说!”阿念攥着拳头,仰着脸道,“村西头李婶家的儿子与我一同出生,怎么不说是他给村子带来了灾厄?为什么偏生是我?!”
老村长冷哼一声道,“他可有克死自己的父母?可有如你一般十多年容貌不变?任你如何狡辩也无用!今日我就代表村子除了你这个妖物!”
阿念一惊,后退几步。
“把她绑起来,施以火刑!”老村长漠然下令。
阿念被人围住根本无处可逃,几名壮汉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死死压住。
阿念惊慌的泪水夺眶而出,拼命的挣扎,可她如何敌得过几名壮汉的力气?只觉得自己被缚在身后的胳膊都要折断了。
他们押着她去往早己准备好的刑场,任凭她如何哭喊村民们都无动于衷。
最终她被绑在木头搭建的台子上,双手双脚都被紧紧绑住,而脚下是堆积的树枝干柴,还散发着浓烈的刺鼻气味。
阿念知道,那是火油。
“我不是妖物……我不是……”
阿念绝望的呼喊,可众人只冷眼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同情。
老村长手举着火把,对众人道,“火为天地之基,任何妖物都会在烈火中显形,今日,大家就一起看看,咱们面前的这个,到底是个什么妖物!”
众人纷纷附和。
阿念无法挣脱束缚,手脚都被磨出了鲜血,而麻绳依旧紧紧捆着她。
她不禁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老村长霍然一丢火把,浇了火油的干柴瞬间爆燃了起来,熊熊烈火将阿念整个淹没。
有灼热的气浪在周身翻涌,阿念死死咬着下唇,闭着眼睛等待火焰的灼烧。
就在这时,原本就阴着的天竟突然开始落下雨水,且雨势颇大。
阿念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愕然的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怎么回事?
这场雨来的也太突然了,没有闪电也没有雷鸣,突然就开始下起来了。
村民们纷纷惊呼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突然下起雨了?”
“这……”
“难道是老天不让我们烧死她??”
“怎会如此的?”
“会不会是触怒了老天啊?”
“这怎么办?”
“那还烧吗?”
“安静!”
老村长紧紧皱着眉,望着逐渐熄灭的火焰,沉声道,“咱们的东海龙王掌管人间的雨水,这雨水想必是龙王的意思,既如此,那就将她作为祭品,用一小筏送至深海献给龙王,此举,也可让龙王保佑我们出海平安!”
有村民问道,“村长,您是说,让她做海新娘?”
“不错!”老村长抚着胡子道,“咱们村子依东海而生,如今灾厄连连,定是因为我们只求无报,所以龙王才发了怒,我们合该供奉祭品,龙王既然选中了这妖女,我们又怎么能违背龙王的意思呢?便将她送去好了。”
村民们听此,纷纷附和着同意。
阿念听的心惊,恐惧的泪水再次落下。
不!不要!
她不要去海上当祭品!
老村长沉声下令,“把她扣押起来,派人看守着,等明日天一亮,正式举行祭祀仪式!”
阿念被丢在了一处柴房里,这柴房是用石头堆砌的,没有留窗口,只有一道石门。
壮汉将她丢进来后便出去在外头守着,石门被关上的瞬间带走了全部的光线,一时间眼前漆黑一片。
过了许久,阿念才慢慢地适应了光线,石门缝隙中挤进来的一点光十分微弱,几乎是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个大致。
阿念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己经没有眼泪再流出来。
事己至此,出逃无望,且村民己经认定她是妖物了,她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看来祭海是她唯一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