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众人闷着头，开始分工合作。
有人负责冲水，有人负责刷地，有人负责擦拭便池和墙壁。
陈言拿着刷子，仔细地刷洗着地面上的污渍。
郑飞则提着拖把，用力地拖着地。
徐三和吴东负责清洁便池，那是最脏最累的活。
厕所的空间不大，十几个大小伙子挤在里面，更显得拥挤和闷热。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们的迷彩服。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混合着污物的气味，令人作呕。
就在大家默默干活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厕所隔间里传了出来。
“哟，这不是三班的兄弟们吗？”
声音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
众人动作一顿，抬头看去。
只见最里面的一个隔间门敞开着。
一个穿着迷彩作训服，但领口敞开，歪戴着帽子的士兵，正蹲在便池上。
他手里夹着一根烟，脚边还扔了几个烟头和一团废纸。
看他的肩章，是个上等兵，臂章显示是九班的人。
郑飞认得他，是九班的班长，杨康。
这杨康在新兵连是出了名的刺头，仗着自己是老兵，经常找新兵的麻烦。
“杨班长。”
郑飞皱了皱眉，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
杨康吐了个烟圈，慢悠悠地说道：
“怎么？周末不去休息，跑来学雷锋做好事啊？”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丝戏谑。
“听说你们班流动红旗丢了？”
“啧啧啧，真可惜啊。”
“这不，被罚来打扫厕所了？”
他蹲在那里，既不起来，也不继续“方便”，就那么占着茅坑。
还故意将烟灰弹在刚刚擦拭过的地面上。
徐三刚擦干净的便池边缘，又被他扔上了一团湿纸巾。
这明显是故意的刁难。
三班众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谁都看得出来，这杨康是故意来找茬的。
“杨班长，你要是没事，就请让一下，别耽误我们打扫卫生。”
郑飞强压着火气说道。
“哟，小飞飞，脾气还不小啊。”
杨康怪笑一声。
“我这不正有事吗？”
“你看我这不正蹲着呢？”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肚子不舒服，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瓜子，慢悠悠地嗑了起来。
瓜子壳吐得到处都是。
刚刚打扫干净的地面，瞬间又变得一片狼藉。
“你！”
郑飞气得脸都红了，握着拖把的手青筋暴起。
这简首是欺人太甚！
“杨班长，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徐三也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不满。
“怎么就没意思了？”
杨康斜眼看着他。
“我就是来上个厕所，顺便跟你们聊聊天，关心关心你们。”
“怎么？不欢迎？”
他一副无赖的样子。
“再说了，这厕所是公共的，我用一下，嗑点瓜子，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吴东气得嘴唇发抖，却不敢说话。
其他几个新兵也是敢怒不敢言。
对方是老兵，还是班长，他们这些新兵蛋子，根本惹不起。
陈言一首沉默地看着杨康的表演，眼神平静。
他没有阻止郑飞，也没有出声。
他在观察。
杨康见没人敢吭声，更加得意。
他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哎，我说哥几个。”
他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
“打扫厕所多累啊，还这么臭。”
“要不这样，你们凑几包华子给我，我跟上面说说，这活儿就算你们干完了，怎么样？”
他口中的“华子”，指的是一种价格不菲的香烟。
让一群新兵凑钱买华子，这明显是敲诈勒索。
众人脸色更加难看。
郑飞冷笑一声：“杨班长，我们可没钱孝敬你。”
“没钱？”
杨康撇撇嘴。
“没钱也行。”
“我还有个主意。”
他指了指外面。
“你们班长张才，不是挺牛的吗？”
“听说训练也挺狠。”
“你们心里肯定也不爽吧？”
“要不，找个机会，你们几个把他拉到训练场角落，揍他一顿出出气。”
“只要你们揍他一顿，这厕所，以后都不用你们打扫了，我说的！”
这话一出，三班所有人都愣住了。
揍自己的班长？
这杨康简首是异想天开，故意挑拨离间！
先不说他们敢不敢，就算敢，这也是严重违反纪律的事情！
“杨康！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
郑飞彻底怒了，猛地举起手里的拖把，上面的脏水眼看就要泼向杨康。
“郑飞！”
陈言低喝一声，伸手抓住了郑飞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郑飞感觉手腕像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别冲动。”
陈言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郑飞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杨康，最终还是慢慢放下了拖把。
杨康看到郑飞被拦下，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怎么？想动手啊？”
“来啊，往这儿打！”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一群孬种！”
就在这时，张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里面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张才走了进来，看到厕所里的情景，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蹲在隔间里悠哉悠哉的杨康，以及满地的瓜子壳和烟头，还有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瞬间明白了七八分。
“杨康，你在这干什么？”
张才的语气不悦。
“哟，张班长来了。”
杨康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没什么，拉肚子，顺便跟你的兵聊聊天。”
他指了指地上的狼藉。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毫无歉意。
张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跟他计较。
他转向三班众人，脸色更加难看。
“看看你们干的活！”
“这么半天，一个厕所都打扫不完！”
“地上的垃圾怎么回事？”
“动作都麻利点！”
“我告诉你们，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下次谁再因为内务问题导致班级丢了流动红旗，罚打扫厕所一个星期！”
“听明白了没有！”
“是！”
三班众人再次齐声应道，这次的声音响亮了一些，但更多的是憋屈和无奈。
杨康在一旁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临走前，还回头冲他们做了个鬼脸。
三班众人看着他的背影，一个个气得牙痒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但班长在场，他们只能把怒火压在心底。
“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干活！”
张才吼道。
众人不敢怠慢，只能忍着恶心和怒火，重新开始打扫被杨康弄脏的厕所。
这一次，大家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仿佛要把怒气都发泄在污渍上。
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厕所被打扫得焕然一新。
地面光洁，墙壁洁白，便池锃亮，连空气中的异味都淡了许多。
虽然过程憋屈，但成果还是显著的。
然而，代价是巨大的。
三班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染了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
消毒水味、汗臭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厕所“芬芳”。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每个人都恨不得离自己远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