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众人早早起身,随着人群来到皇宫。花弄影依旧男儿装扮,紧跟扶苏。她不太放心扶苏,出门前给他粘了两撇八字胡,又用碱水帮他擦了把脸,首到看上去蜡黄蜡黄,这才满意。
宫门前千名披甲武士站成两排,虎视眈眈,望着前来应聘的西海豪杰。剔除了一些年龄样貌不符合要求的男子,又驱离了许多来看热闹的民众。走上一位仪表威严的官员,他宣布,赛罕国王亲自设宴,要接见天下英豪。
扶苏一行进到殿上,只见赴宴的青年人己到了数十位,散坐各席,每个席位旁均站着守护森严的威猛甲卫。扶苏见这殿堂虽宽敞高大,却并非雕梁画栋,若与咸阳宫的雄伟壮阔比较,实在相去甚远。
殿上居中一席,桌椅均铺绣了神鸟的黄缎。与中原推崇巨龙不同,月氏国崇尚神鸟,应当是月氏国王的御座。御座之旁另有张较矮软榻,绣着孔雀,应该是公主座椅。
东西两席都铺紫缎。东边席上高坐一个卷发阔眼的少年,身材魁梧,披着大红锦袍,袍上绣有一头张牙舞爪的猛虎,形貌威武,身后站着八名武士。
扶苏等见此架势,便知座上少年定是大有来头,恐怕是哪个国家的王子。
扶苏等人在西边找了个靠前的席位坐成一排,柯泰山与范不钊年龄偏大,扶苏被花弄影易容后像个中年大叔,三人作为侍卫得以进宫,只能站在身后。
不久,接待官员领着两人进来,让到西首席上,不与旁人共座。扶苏侧头望去,不由瞳孔骤然紧缩,站在西首座椅后的那人,肩膀上挎着铁胎弓,鹰眉下两只吊梢眼眯成缝,披风下裹着精瘦身躯,活像秃鹫收拢了翅膀,正是杀妻仇人,大漠神鹫司徒允。
再看座椅之上,却是个阴鸷少年。白眉毛,短鼻梁,双目瞳仁白多黑少。看此人年纪,绝不可能是冒顿单于。既然有大漠神鹫护驾,应该是匈奴的什么王子。
到场诸多少年中,以卷发少年和匈奴王子身份为贵,坐在左右首席。一般江湖豪杰便散坐各席。
没多久,众人络绎进殿,大厅内座无虚席,几位挎刀卫兵走到门口,将两扇厚重宫门缓缓关闭。
随即钟声轰响,偏廊中走出一群腰悬长刀的金甲卫士,甲胄在烛火下熠熠生辉。跟着鼓乐响起,两队宫娥从内堂出来,身高体态像一个模子出来,颇为匀称。众人都知是国王就要驾到,凝神屏息,不再言语。
最后六名内侍空着双手而来,身穿锦袍,站在御座两旁。扶苏见这六人气定神闲,目光如电,估计是月氏国的顶尖高手,做了国王的贴身侍卫。
一名峨冠内侍手持拂尘,尖声道:"王上驾到!恭迎圣驾!"
但听得履声橐橐,有一人自内而出,在御椅上坐下。扶苏向月氏国王瞧去,只见他身形高大,眉眼显露英悍之气,倒像是个战场上的将军模样。
此时走上一位官员,站在御座之侧,展开一个卷轴,朗声诵道:"顺天应道、威德神武、大月氏王上敕曰:诸君应召远来,朕甚嘉许,其赐旨酒,钦此!”
殿上群豪磕头谢恩,听得“平身”之后,方才重新落座。
官员又道:“有请公主进殿!”偏廊响起丝竹之音,两位蒙着轻纱的窈窕女子,款款而来,行至赛罕国王身前。
众人不由瞪大眼睛,不知道哪位是侍女,哪位是待嫁的公主。
“赐座!”官员话音刚落,两位女子竟同时落座于软榻之上。
在场之人均面露喜色。只听说公主招亲,却并未说几位公主。如此看来,今天要选两位驸马,凭空多出一半胜算,真是皆大欢喜。
那宣旨官员道:"欢迎冒顿单于御弟左贤王,与青羌国奚薄王子驾临敝国。诸君请坐,请随意饮酒用菜。"侍女们将菜肴一碗碗捧上来。各色肉食珍馐琳琅满目,殿内之人食欲大动。
扶苏大吃一惊,去年剿灭左贤王部,冒顿单于竟让这个阴鸷少年马上接管。至于那个卷发少年,却原来是青羌国的奚薄王子。
官员朗声道:“本次招亲,各路英豪须过文武两关。文比算术,武较韬略。两关成绩综合相加前八名者,获入选资格。最终驸马之位,由大王与公主核定。”
当算术考题下发之后,扶苏几乎乐出声来。题目上赫然写着:有数字1、2、3…首至99。求所有数字相加之和。
随着考题一同送来的,是块溜光木板与两盒炭笔,以备各路豪杰计算所用。
秦朝时期,《周髀算经》《九章算术》这些计算方面的典籍尚未出现,加减乘除就像天方夜谭闻所未闻。月氏国所出考题,顿时难住了所有赴宴之人。
各路英豪先是抓耳挠腮,接着手忙脚乱拿起炭笔在木板上开始计算。奚薄王子带来八个青羌武士,立马各自分工。奚薄王子算从一至十九以内,其他人等算二十至二九,三十至三九…以此类推,领到九十至九九的武士,顿时愁眉苦脸,汗珠涔涔而下。
奚薄王子用了木板,武士们只能匍匐在地,用武器在地面上刻划数字。八个壮汉趴在地上蔚为壮观,坐在首座的赛罕国王,严肃面容上不由也露出了微笑。
一时间大厅内只听得豪杰们口中念念有词,各种数字纷至沓来,嘈杂之声充斥耳畔。
左贤王那小子倒是不慌不忙,他与司徒允耳语了几句,大漠神鹫不住点头。
肖逝影、仲王孙、田郊等人虽满腹经纶,对这算术也知之甚少。扶苏在木板上用剑尖刻下1加99,2加98,3加97。众人本就灵巧聪明,顿时心领神会,触类旁通,很快便算出了答案。
肖、季、项、仲、田、卓、武七人率先交了答案,大漠神鹫眼尖,看到了他们的计算结果,投机取巧照抄不误,左贤王第八个通过了考题。
随后,奚薄王子将武士们的答案综合相加,是第九个完成了计算。整个过程持续了近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