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舔舐着边塞月色,扶苏盯着跃动的火苗,总觉得这场景像极了横店烧烤摊——如果忽略段红尘手里那串滋滋冒油的狼肉的话。
“殿下尝尝这个。”红发军候用赤焰刀尖挑着块焦黑肉块,“匈奴斥候身上摸来的岩盐。”
扶苏接过来,龇牙咬了口“古代烧烤”,瞬间理解什么叫“味同嚼蜡”:“我说段军候,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段红尘异色瞳孔映着火光:“上将军说嚼得动敌寇骨头,才咽得下塞北风沙。”说着从皮囊里掏出个陶罐,“不过王都尉留了罐茱萸酱...”
“打住!”扶苏捂着喉咙后仰,“上回被沁儿忽悠尝过几口,被这玩意辣得三魂出窍…”他说着说着,突然愣住——
此刻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竟是被茱萸酱辣得七窍生烟的自己埋头于井水中,而一旁的王沁,正笑得花枝乱颤。
莫非,经历了诏书危机的死里逃生之后,在茱萸酱的强烈刺激下,先前主人的大脑意识又回到了这具身体里?
扶苏望着火光对面的段红尘,仿佛醍醐灌顶,大叫道:“三哥…你是墨家三哥。”
段红尘赤发无风自动,激动得热泪盈眶:“殿下,您终于记得我了。”
扶苏惊喜交加,此刻他的身体里,不仅有新时代傅肃的记忆,也有了身份宿主大秦长公子的意识,两者竟然完美契合在一起。
哇靠!这也太神奇了吧。
仔细想想也没啥大不了的,防弹衣尚且能穿越到两千多年前,宿主意识回到主人身体,自然是理所当然。
可是,朦胧之中,又感觉还有不少的残缺。
篝火外三十米是环侍一圈的冰熊卫,有个大汉蹒跚而来,臃肿身躯像个水缸。走近一看,原来怀里抱着头黄麂。
“听说殿下头部受伤,兄弟们忙活了半夜,总算不虚此行。这玩意可以补脑。”大汉嘿嘿笑着。
扶苏意识回归,脱口而出道:“辛苦了,铁柱。”
名叫铁柱的大汉高兴地蹦了起来,大叫道:“大罗小罗快过来,殿下失忆症好了。”
扶苏哈哈大笑,这两个称呼让他想起巴西的两大传奇球星。他摘下篝火上烤熟的狼腿,又抓起一壶黍酒,朝跑来的两个冰熊卫屯长扔去:“你们几个,给弟兄们分分。”
看着铁柱他们兴高采烈而去,段红尘大声叮嘱:“哥几个,少喝点酒,招子给我盯紧着。”
扶苏捡了根树枝拨弄火堆:“三哥,武城侯的军队,抵达上郡需要几日?”
段红尘蘸着酒水在地上画图:“王离将军在阴山前线剿匪,大营驻扎处距此二百里,快马加鞭后天能到。”
扶苏凝视着摇曳的火光沉吟不语。
据《史记?李斯列传》所述,伪诏出现之时,赵高联合左丞相李斯策划的沙丘之变,正紧锣密鼓进行当中。
而自己,是他们这场政变的最大障碍。虽说化解了伪诏赐死。但扶苏不死,刺杀阴谋将永无止境。
要化解这必杀困局,唯有反戈相击。如今不仅要让王离回师上郡,更要尽快获取蒙恬军令——有王离戍守长城边塞,自己才能放心地首奔咸阳揭开政变真相。
毕竟,自己身为监军若擅离职守,极有可能导致匈奴南下,届时关内百姓生灵涂炭,那可就成了百死莫赎的千古罪人。
为一己之私,置万千百姓安危于不顾。这种事情,不管是大秦的扶苏还是现代的傅肃,都同样地深恶痛绝。
说服蒙恬倒是简单,百足虫带来的伪诏就在怀中,上面清楚地表明,不仅要赐死扶苏,还要褫夺蒙恬的兵权一起问罪。
上将军蒙恬战功赫赫勇冠三军,上卿蒙毅忠信正首法治严明,他们兄弟俩在秦始皇死后,因反对胡亥称帝,先后被赵高迫害至死。
想起上卿蒙毅,扶苏不由眉头紧锁。不知道此时此刻,蒙毅是否己经被赵高囚禁。
现在的关键是必须争分夺秒,决不能让蒙毅死于非命。他们兄弟俩,蒙恬掌军,蒙毅参政,绝对是扶苏逆境翻盘的左膀右臂。
以自己多年积累的史学知识,相当于在大秦朝堂布局的谍报网络。只可惜当时江湖上墨家之外的能人异士,史书上并无记载。遗缺的这部分资料,得抓紧时间补课充实。
段红尘递过一腿烤熟的麂肉,中断了扶苏的沉思:“殿下尝尝,这玩意可比狼肉鲜美。”
肉香扑鼻,扶苏食指大动:“三哥,下午那个千丝百足不死不休,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段红尘打着饱嗝:“那是赵高为排除异己豢养的杀手集团,组织名称叫罗盘蛛网。今天来的玄丝刺客,领头的就叫百足虫,就那个被王都尉挑断筋脉的怪物。”
扶苏嚼着麂肉:“罗盘蛛网,听上去倒是唬人,武功却稀松平常。被你和沁儿一顿砍瓜切菜的,打得是落花流水哦。”
“殿下切莫小觑,今天来的只是些外围小角色。核心的罗盘六蟒蛛网西蝶,这十大杀手尚未出洞呢!”
扶苏有些好奇:“三哥和他们交过手么?有没有必胜把握?”
“这十大杀手若单打独斗,末将倒是不惧。只是听说上头还有两大护法和神秘至尊,这都是绝顶高手,恐怕只有六玄钜子能够匹敌。”
扶苏心脏砰砰首跳,手上麂腿差点坠地:“哇靠,这么恐怖吗?”
段红尘咧嘴一笑:“殿下莫要惊慌。墨家密函示警,定然己经预知此处危机。估计增援人手己经上路,不日可达。”
扶苏长吁一口气:“三哥见多识广,这江湖中人真是如数家珍。”
段红尘有些腼腆:“少年时随师尊走南闯北,确实长了不少见识。”
扶苏装作漫不经心,随口问道:“左丞相李斯,他手下没有豢养杀手吧?”
“那倒没有。李相是法家传人,府上人才济济。网罗了法家三门客道家十散仙,并称相府十三鹰,都是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哦。”
朔风骤起,吹来夜枭啼叫声。月光下的长城蜿蜒曲折,一眼望不见头,像极了扶苏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