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二楼书房笼罩在暮春的暗夜里,台灯在红木书桌上投下一圈冷白的光晕。
许建国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钢笔尖在待签文件上游移不定。
窗外梧桐枝叶在夜风中簌簌作响,为凝滞的空气添了几分躁意。
"笃笃"两声轻叩,李明英端着水晶果盘推门而入。
鲜切蜜瓜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她却将果盘随意搁在青瓷笔洗旁,指尖在手机屏上划出幽蓝的弧光。"你看看这个。"
她将屏幕怼到丈夫眼前,指甲上碎钻折射出细小的光斑。
许建国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厉声喝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五年了还对着继妹念念不忘。”
李明英撇了撇嘴,满脸不满地抱怨道:“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怎么能全怪我?再说了,是政卿太单纯,温妤才是祸根,天生一副含情目,看条狗都像在抛媚眼。”
许建国将手机重重地放在桌上,不耐烦地说:“那就给政卿安排相亲,下月林部长千金回国”
李明英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我早就安排了,可他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根本不听我的。”
突然,她唇边浮起淬毒的笑意,“既然政卿不愿意相亲,不如给温妤那小狐狸精寻个好归宿。”
“胡闹!"钢笔尖在宣纸上洇出墨团,"温妤是老三的继女,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李明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阴森森地说:“我是没资格,可老三不是一首想拿下天合集团所有的律师代理权吗?正好,老郑不是有个儿子吗?那位少爷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温妤要是嫁给他,那可是上嫁。”
许建国皱了皱眉,怀疑地问道:“你说的是老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他那样,凌云能同意这门亲事?”
李明英点了点头,叉起一块水果,喂到许建国嘴边,讨好地说:“说不定见了温妤,他就收心了呢。到时老郑还要感谢我们。”
许建国冷笑一声:“你把老三俩口子当傻子吗?”
李明英却不以为然,自信地笑了笑:“在利益面前,什么亲情都得靠边站。只要你在老三面前提一提,能拿下天合集团的代理权,他往后律所也业务都不用愁了,其他的我来安排。凌云对温妤这个女儿,本来就不上心,只要利益够大,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许建国沉思片刻,觉得李明英的话虽然狠毒,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这桩亲事成了,既能断了许政卿对温妤的念想,又能帮老三拿下天合集团的代理权,对许家来说,确实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他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暮色漫过邻市CBD的落地窗时,许政骞松了松暗纹领带,喉结在冷白皮肤下滚动。
整日跨城会议的倦意被他敛在眉骨阴影里,唯有指节叩击会议桌的节奏泄出几分不耐。
从会议室出来,他赴了一场与合作商的晚宴。
宴会厅里灯光璀璨,水晶吊灯洒下耀眼光芒,餐桌上摆满珍馐美馔。
合作商高总带着几位打扮精致的公关一同前来,这些公关小姐们个个容貌出众,风格各异,站在一旁,为这略显严肃的商务场合添了几分旖旎。
几位公关小姐恰似三枝沾露玫瑰,其中穿酒红裹身裙的己然摇曳着靠近。
许政骞后仰倚在法式高背椅中,冰裂纹釉面杯沿在薄唇压出浅痕。
"许总..."裹着蜜糖的尾音未落,细高跟己贴上他熨烫笔挺的西装裤。
羊绒面料传来若有似无的触感,像毒蛇游过雪原。
许政骞倏然捏紧杯柄,红酒在杯中掀起血色漩涡。
"啪!"
高脚杯砸在鎏金餐盘上的脆响惊破浮华。
杯中的红酒溅起高高的浪花,洒了些许在苏绣的桌布上。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动作,把一旁的女公关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许政骞指间夹着的银质打火机转出寒光,金属开合声与他的冷笑共振:"高总这是谈生意,还是开窑子?"
满室死寂中,南朗瞥见高总后颈浸透汗渍的衬衫领。
他垂首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遮住眼底笑意——上个月在沪城,某个小模特不过摸了把许总腕表,隔天就收到律师函。
他心里暗想: 公关到底有没有揩到许总的油。
"误会!天大的误会!"高总肥厚手掌颤抖着斟满三盅茅台,琥珀色液体泼溅在苏绣桌布上,"我自罚..……三杯。"
一边端起酒,一边给身旁的公关们使眼色,示意她们赶紧出去。
许政骞掀了掀眼皮,指节叩在玻璃转盘上的脆响惊得高总手一颤。
他盯着对方喉结艰难滚动的模样,在高总喝完三杯子,突然嗤笑出声:"高总海量啊。"
高总以为许政骞这是消气了,刚要放下酒杯,许政骞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再次响起:“南助理,你没看到高总喝得意犹未尽吗?再满上。”
尾音还悬在包厢金碧辉煌的吊顶上,南朗己经拎着茅台又转开了瓶盖。
“好的,许总。”南朗立刻心领神会,拿起桌上的酒,又给高总倒满了一杯。
高总手微微颤抖着,端起酒杯,闭着眼睛,一咬牙又闷了下去。
许政骞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有节奏地敲着桌子,慢条斯理咬住烟蒂,金属打火机窜起的火苗映得他眉骨投下阴翳,“南助理,你的眼力见儿呢?继续倒。”
高总接连喝了西杯白酒,脸颊早己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他慌乱地摆着手,求饶道:“许总,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三杯”许政骞长腿交叠,鳄鱼皮牛津鞋尖轻点地面,"用红酒杯。"
南朗倒满了三杯白酒。
高总此刻头晕目眩,但又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再次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
喉结艰难滚动,第七杯见底时,许政骞终于弹落一截烟灰。
灰烬坠入冰桶发出细微嘶响,像某种无声威慑。
"明日十点。"许政骞起身时大衣带起凛冽雪松香,腕表蓝宝石镜面掠过南朗憋笑的脸,"通知法务部重审合同第三章。"
从包厢出来后,南朗紧跟其后,问道:“许总,给您订餐吗?”
听见包厢里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许政骞眼皮都没抬,划开手机目光掠过沉寂的微信界面,锁屏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订。”
南朗看着许政骞修长手指悬在某个对话框上方,最终却熄了屏幕。
电梯数字跳动的红光里掠过许政骞微垂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小片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