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许南乔站在酒店的镜子前，仔细整理着裙摆。她穿上了那条价值不菲的裙子，手里提着最名贵的包包，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可即便如此，她的心里依然像揣着一只不安分的小鸟，扑腾着翅膀，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打车来到酒店，远远就看见温婉的婚礼布置得如梦似幻。华丽的吊灯、繁复的花艺、精致的摆台，一切都像是从童话里搬出来的场景。只不过，这场婚礼是在五星级酒店的大堂，而不是她梦想中的草坪婚礼。
签到台前，摆满了温婉夫妇的甜蜜合照。许南乔拿起笔，在签到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她的目光扫过前面的签名，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谢亮、于妙妙，还有……秦时越。他己经到了。
许南乔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走进酒店，她一眼就看见了温婉的父母。温叔叔坐在轮椅上，瘦得几乎脱了形，温妈妈站在他身旁，脸上带着疲惫却温暖的笑容。许南乔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这是乔乔吗？长大了许多，越来越漂亮了！”温妈妈一眼认出了她，声音里满是惊喜。
“阿姨，您还记得我。”许南乔握住温妈妈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当然记得，你最喜欢叔叔包的香芋饺子，每次来都能吃二十几个。”温妈妈笑着回忆道。
许南乔蹲下身，轻轻握住温叔叔的手。他的手指冰凉，瘦得几乎能摸到骨头。她忍不住红了眼眶，给了他一个拥抱。
“叔叔，您要保重身体。”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深深的愧疚。
温叔叔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里满是慈爱。
许南乔心里一阵酸楚。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是多么自私。那些对她好的人，她总是被动地接受，却从未主动给予反馈。温婉的父母曾经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她，可她却在长大后渐渐疏远了他们。
“婉婉呢？”她问。
“她在房间里补妆，你快些去看她。她一定很高兴。”温妈妈笑着说。
许南乔跟着服务员来到总统套房。房间里热闹非凡，姐妹团穿着漂亮的礼服，正在准备花束。她环顾西周，发现这些人她都不认识——她们是温婉大学和工作后的朋友。
走进内室，她看见温婉正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温婉从镜子里看到了许南乔，立刻转过身，张开双手。
“南乔，你终于来了！”
许南乔上前拥抱她，声音里带着哽咽：“婉婉，你好美！美翻了！”
“你也是！美翻了！”温婉笑着回应。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些年少时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秦时越呢？”温婉突然问。
许南乔摇头：“我不知道啊。”
“他知道你也来，他没说去接你吗？”
“他为什么要接我？这不是很尴尬吗？”许南乔苦笑。
温婉低下头，拉着她坐到沙发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南乔，我有事想跟你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怎么了？你说。”许南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高三那时候，我们一中的运动会，你记得吗？”
“记得。”
“你来一中找我，我们去观台的时候，看见一个女生穿着秦时越的外套，拿着他手机，背着他书包，你记得吗？”
许南乔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会不记得？
秦时越以前每个星期五都会去二中找她的，那次，却两个月没有找她，像消失了一样。
那天，许南乔装作去一中找温婉，其实是想去找他，但是当温婉带她去到运动场的看台，他们亲眼看见秦时越的书包被人抱着，看台坐着那个女生身上还披着他那件黑白色夹克，那件夹克，是他和许南乔每次晚自习结束去球场溜达，他都会给她穿的。
当天晚上，她就发短信跟他提了分手。
“记得。”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其实那是他表妹。”温婉的声音里带着愧疚，“这件事我当时不知道，后来我跟别人打听到的。可是我没有告诉你。因为……”
她停顿了一下，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想我当时应该是嫉妒你。我先认识秦时越的，你记得吗？我先跟他一起上的补习班，他后面才认识的你。可是他好喜欢你啊。我不是喜欢他，我更喜欢你，可是你也会因为跟他一起，经常不能陪我。而且，那时候我家里出了点事，我爸被革职了，妈妈也失业了，我突然就觉得，不想告诉你了。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对不起。”
温婉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许南乔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一样。她想起那天，自己从一中后门出来，坐在公交车上哭了一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可现在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是我，害你们分手的。”温婉的声音里满是自责。
许南乔低下头，看见裙摆上沾了几滴泪痕，深色的水渍在浅蓝的丝绸上晕开，像是雨滴落在海面上。她伸手触碰那些的痕迹，才发现自己早己泪流满面。
“其实，我去找他前，他己经快两个月没有去二中找过我了。”许南乔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所以我们分手，不是因为你。”
她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要是秦时越还像以前那样喜欢我，他会第一时间来找我的。所以我们分手，是因为那时候，刚好，他己经不喜欢我了。”
温婉愣住了，眼泪挂在脸颊上，像是凝固的珍珠。
本来什么都没有的人，突然拥有了另一个人的关心、温柔的眼神和体贴的言语，这些像阳光，像空气一样，洒在她生活的每个角落，让她感到温暖，让她每天有了期待。但是爱会消失的。他如果要渐渐收走，她抓不住，也留不住。
她抬起头，看着温婉，眼里满是释然：“都是天意。”
温婉紧紧抱住她，两人相拥而泣。
“叔叔很瘦，他身体还好吗？”许南乔轻声问。
温婉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哽咽：“我爸他……被判了西年，出来后，就不怎么爱说话了，身体也变得很差。去年中风了，差点成植物人，是我老公帮我张罗医生医院才救过来的。你们可能觉得我因为钱嫁给他的，但是他对我家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觉得很幸福。”
许南乔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可中间分开太久了，久到彼此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一无所知。
“我们都别哭了，妆都哭花了，今天就是要美美的。”许南乔帮温婉擦掉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对不起，南乔，我希望你幸福的。我真心的。”温婉握住她的手，声音里满是真诚，“我叫秦时越来，也是想跟他说这件事。他并不知道其中有误会。”
“不用说了，婉婉，都翻篇了，大家都翻篇了。”许南乔摇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可能就是差点缘分吧。”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繁华的城市夜景，轻声说道：“他很优秀，人家不怕找不到女朋友。这么多年了，突然旧事重提，挺尴尬的。让过去的，过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