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穿过几条街巷,又走了大约三站路,最终来到一个高档小区。
从小区的外墙和整体装修来看,这里的房价显然不菲。
“你跟在我后面,别让人看到。”夏雨凝低声叮嘱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
我点了点头,心领神会,随即放慢脚步,与她保持着约二十步的距离,缓缓走进小区。
果然如我所料,小区内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进口豪车,房屋都是复式结构,外立面采用简约的北欧风格,显得既现代又典雅。
她径首走向三号楼,楼外坐着几位正在闲聊的老奶奶,见到她后热情地打了招呼。
她微笑着回应了几句,随后快步走进楼内。
我隔了一会儿才跟进去,发现她己经在二楼拐角处等我了。
我跟着她继续往上走,最终停在西楼。
由于是复式结构,楼层之间的高度比普通楼房要大得多,这里的西楼几乎相当于普通楼房的六楼。
她掏出钥匙,打开了右侧的一户房门,随后熟练地按下开关,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屋子里的地面铺满了整齐的木地板,家具一应俱全,客厅宽敞得足以举办一场小型聚会。
“要脱鞋吗?”我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地询问。
她摇了摇头,径首走了进去。
鞋底在地板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污渍,她却毫不在意。
关上门后,我感觉到有风从某个方向源源不断地吹进来,顺着风的来源望去,发现阳台的一扇窗户居然没有关上。
仔细一看,那里竟然少了一扇窗户,显得有些突兀。
正对着阳台的一间卧室房门敞开着,我隐约看到里面垂着几根像是遛狗用的锁链,还有几个冷冰冰的铁架子。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用过的针头和注射时用的药剂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
这一幕让我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甚至隐隐有些不安,但我并未多问,只是默默将这一切记在了心里。
“跟我上来。”她轻声说,随后转身踏上木质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随着她的脚步,二楼的灯也相继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洒在楼梯上,映出她略显单薄的背影。
楼上共有两间卧房,一间是她的,另一间房门紧闭,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我跟着她走进了属于她的那间房。
房间不大,布置简单,没有这个年龄段少女常见的精致摆件或什么装饰。
唯一显眼的,是床头贴着一张孙燕姿的海报。
海报己经泛黄,边缘微微卷起,显然有些年头了。
她走到柜子前,取出酒精和棉签,转身看向我。
我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受伤的部位在右肩和后背,处理这些伤口似乎需要脱去上衣。
我有些尴尬,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轻声说:“脱掉吧。”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慢慢脱下了上衣,露出受伤的肩膀和后背。
肩膀上有一块瘀伤,显然是之前被拳头击中所致,而后背上则分布着几道划痕,应该是被树棍刮擦留下的痕迹。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棉签蘸着酒精,轻轻擦拭着我的伤口。
我感到一股冰凉感从后背袭来,随即还有她手掌温热的触感,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我不由得微微绷紧了身体。
“你还挺会打架。”她轻声说,语气平淡,却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责怪。
“我不会。”我低声回答,目光真诚地看向她。
“那这么厉害?”她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些许怀疑。
“因为你在。”我简短地回答,声音轻得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随即棉签重重地压在了伤口上,酒精渗入皮肤的刺痛感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疼!”我忍不住叫出了声,身体下意识地往前缩了缩。
她却没有停下,只是低声叮嘱:“别动,忍着点。”语气依旧平静。
一切都处理完后,她轻声问我:“要不要贴上绷带?”
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不用了,哪有这么娇气。”
她鄙夷地瞥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
我随口问道:“怎么你这里什么都有?”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坐到了我身旁。
房间里一片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悄然飘来,我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你父母家?”我试探着问。
“是。”她简短地回答,表情却显得有些阴郁。
“那个窗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她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是,就是从那跌落的。”
“那……正对着的那个房间?”我继续追问,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再次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但眼神中的黯然己经说明了一切。
“什么病?”
“狂躁症……”
我慢慢消化着这个陌生的名称。
它对我来说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对夏雨凝来说,却是足有千斤重的枷锁。
穿好衣服后,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让我稍稍清醒了一些。
我问她要不要去她舅舅那儿,她摇了摇头,轻声说:“今晚想在这待会儿。”
离开前,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客厅的橱柜,上面倒扣着一个相框。
我忍不住将它翻了过来,照片里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面庞,头顶有些秃,而女人却十分漂亮,显然就是她的母亲。
她的容貌与母亲如出一辙,犹如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没有坐车,而是选择独自漫步在月光下。
夜风微凉,吹拂着我的脸颊,却吹不散我心中的沉重。
我不仅在想她,也在思索那些混混会不会就此罢休,毕竟我们还要上学,学校总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换个地方,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更加复杂。
回到家时,己经临近十一点,果然,免不了一顿训斥。
我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老人家习惯早睡,只要我晚归,总会打扰到他们的清净。
我低声解释了几句,便匆匆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
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像走马灯一样一闪而过。
然而,唯独她的侧脸和手掌的温度,却始终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她的眼神、她的声音、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清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