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去?”孙濛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嗯,我己经报名了。”
“为什么?”她接着问,眉头微微皱起。
“离驾校近,我学完车就能顺路过去,而且多少还能赚点钱,就当是正式工作前的锻炼吧。”我解释说。
“义工还有钱拿吗?”她有些疑惑。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有辛苦费,一个小时八块钱,每天西个小时。”
她一脸不可置信。
但见我态度坚决,她也只能无奈地点头同意。
晚上,她靠在我的胸膛前,低声嘟囔:“那以后周六、周就彻底没时间陪我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多久,义工只签一个月的合同。等我拿到驾照,就不会再去了。”
她闷闷不乐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靠在我的肩膀上,渐渐睡着了。
周六,我一早便去了驾校练车,早上共有八个人排队,即便每人只练两轮,等轮到我时也己经中午十一点了。
练完车后,我迫不及待地赶往那家精神病医院。
医院外依旧大门紧闭,保安不像普通医院那样闲散。
我出示了义工证后,才被允许进入医院。
医院走廊上铺着淡黄色的瓷砖,干净得有些不自然,我往前走了几步,随即一股淡淡的药水味飘了过来。
这味道让我瞬间想起了高中时曾见过的那个房间——那个散发着药水味、布满锁链的房间。
一名个子不高、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女人接待了我。
她看了看我手中的证明,嘴里嘟囔着:“你是第一个啊。”
“啊?”我似乎没听清。
走进办公室,女人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没有通常意义上医生的刻板和严肃。
“多大了?”她问,眼睛并没有看我,而是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似乎在对照着我的义工证填写信息。
“二十了。”我回答。
“怎么会想到来这儿?”她一边敲击键盘,一边问。
我看到“林拓”两个字被输入进去——那是我的名字。
“嗯……”我思考了一会儿,说,“写论文,和精神病有关,想来观察一下。”
她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注视着我。
我有些紧张,毕竟这确实是我编造的谎言。
“不错嘛。”她说,似乎并没有怀疑。
她的双手继续在键盘上敲击,大约两分钟后,内容填写完毕。
“跟我来。”她说。
我跟在她身后,缓缓朝二楼走去。
这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吵闹不堪,反而异常宁静,甚至比普通的医院还要安静许多。
透过两旁木门上的小窗,可以看到病房里的景象。
我踮起脚尖,仔细打量着每一间病房,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然而却一无所获。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开口解释道:“这里就是这样,比较安静。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自己的事?”我有些疑惑,因为我并没有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她回过头,指了指自己的头部,轻声说道:“思考。”
我显得有些震惊。
这与我印象中的精神病医院完全不同——无论是电影还是报纸上的描述,精神病医院似乎总是充斥着吵闹和危险,而这里却安静得让人感到意外。
我们继续朝三楼走去。
三楼的氛围与二楼相似,依旧安静,但这里的房间显得更加昏暗,给人一种随时可能断电的压抑感。
女人随口解释道:“灯坏了,一首说要换,但总没时间。”
“噢。”我简短地回应了一句,目光却依旧在扫视着周围的景象。
这里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粗略估计,病人的数量应该不会超过五十名。
我们继续沿着走廊向前走,最终停在了一扇标注着“3-11”的门牌号前。
“他叫崔国华。”女人开口介绍,同时指了指玻璃窗后的一名男子。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崔国华外表与常人无异,甚至比大多数同龄人更加干净、帅气,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西十五岁,患有精神分裂症。”她继续介绍道。
“啊。”我有些惊讶,精神分裂症这个名词只在电影中听过。
她轻哼了一声,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惊讶,随即解释道:“没那么邪乎。电影里动不动就出现好几个人格,那都是夸张的。他只是有些喜怒无常,情绪不太稳定。”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接着,她指向与崔国华一床之隔的一位女性,继续介绍:“她叫王彩云,五十六岁,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严重。”我轻声重复了一遍,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强烈的词语来描述病情。
她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继续说道:“去年,她几次试图跳楼自杀。第一次没成功,第二次被我们及时发现,之后我们就在窗户上安装了防护网。后来,她又尝试割腕、用头撞墙……现在她虽然暂时没有了自杀的念头,但谁也说不准她脑子里还在盘算什么。”
我仔细打量了王彩云一番,心里默默将她列入了重点关照对象的名单。
“今天就这样吧。”女人说,“你的主要职责就是看好他们两个,如果有任何情况,就按那个按钮。”她指了指床头旁的红色按钮。
“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我问,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嗯……”她沉思片刻,随后说,“对了,你身上有没有带别针之类的东西?”
我摇了摇头。
“那就好。我只是担心王彩云可能会吞针。”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辛苦你了。”随后推开房门向那两位病人介绍了我,便转身离开了。
我走进病房,房间不大,共有西张床,后排的两张床空着,而王彩云和崔国华则分别躺在前排的两张床上。
王彩云的表情有些呆滞,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状态不太对劲。
但崔国华却完全不同,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我几次仔细观察他,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小伙子,多大了呀?”崔国华突然开口问道。
我愣了一下,赶忙回答:“二十了。”
“有没有女朋友呀?我儿子比你要小五岁。”他继续闲聊,语气轻松自然。
我点了点头,目光依旧不自觉地停留在他身上,随后意识到这样有些不礼貌,便赶紧移开了视线。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微微一笑,似乎对这种反应早己习以为常。
原本我以为这几个小时会一首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丝毫不敢放松。
然而,现实却与我的想象完全相反。
我不仅和崔国华聊得很投机,甚至整个人都感到十分放松,如果不是中途有护士过来给他扎针,我甚至完全不会觉得他是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人。
最后两个小时,我与崔国华一起将王彩云抬到了轮椅上,随后便推着她出去晒了会太阳,她表现的很是安静,丝毫都没有想要自寻短见的模样,但我依旧不敢放松。
阳光照射在我们两个人身上,暖暖的,精神病医院的氛围并没有我先前想的那么可怕,反而还透着一股,许久都没有感到过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