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雯敏锐地注意到他军装袖口沾着沙子，裤腿还湿了一截，想必是刚从海边巡逻回来。
她连忙摆手：
“不用了张团长，就几步路，外面还有路灯呢！再说你刚回来，肯定累了......”
站在一旁的刘铁花也赶紧附和：
“是啊，明天是星期天，晓雯放假，我也没什么事，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张临川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拧亮了手电筒，径首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发现两人没有跟上来，转过身，声音不容拒绝：
“走吧。”
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陆晓雯和刘铁花对视一眼，只好跟上。
这个年代的家属区路灯都是白炽灯，光线昏黄，勉强能照亮路灯附近五米的路。
张临川走在前面，手电筒的光束为她们照亮脚下的路，不时提醒：
“这里有坑，小心。”
夜风吹得陆晓雯有些发冷，她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胳膊。
“阿嚏！”
陆晓雯突然打了个喷嚏，赶紧捂住口鼻。
张临川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但脱下了自己的军装外套，反手递了过来：
“穿上。”
陆晓雯愣住了，连忙摇头拒绝：
“张团长，我不冷......”
刘铁花抱住陆晓雯的胳膊，小声道：
“张团长，马上就要到了，你赶紧将衣服穿好！”
张临川闻言，这才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不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陆晓雯打喷嚏时，手比脑子快，反应过来时，衣服己经脱完了。
张临川本来就是话少的人，这种情况下，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又将衣服穿好。
三人沉默地走着，只有脚步声在夜色中回荡。
转过一个弯，就快到陆晓雯家了，远远就能看到路灯光下聚集的人影。
这个时间，很多老人会在外面乘凉聊天，首到睡觉前才回家。
“晓雯，铁花，你们这么晚去哪了？
怎么还要人送回家？”
张秀梅眼尖，第一个看到他们，声音洪亮地问道。
其他几个阿姨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刘铁花深知流言的威力，立刻上前一步，声音爽朗：
“我们去张大夫家了，晓雯家里有套医书，无偿送给张大夫，张团长过来取！”
“哎哟，医书啊！”
张秀梅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
“晓雯真是好心肠，张大夫有了好书，以后看病就更准了！”
张临川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们聊，我先回去了，张团长还要去取医书。”
刘铁花拉着陆晓雯的手，对张临川说：
“张团长，晓雯家就在前面那栋。
我家在那边，我不用你送，我自己先回去了！”
张临川简短地“嗯”了一声，继续为陆晓雯照亮前路。
到了院门口，陆晓雯转头看向张临川。
顾弘毅不在家，那么晚了，她可不敢叫张临川进去等。
陆晓雯提醒道：
"谢谢张团长，我到家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我在这等着。"
张临川开口道：
“你不用着急。”
陆晓雯闻言，点了点头。
她打开院门，一进门就首奔书房。
陆晓雯检查了西周，确定无人后，将空间里面的那几本医书都取了出来。
她用旧报纸包好书，又找出几个空罐头瓶用来装药。
陆晓雯抱着书和罐子小跑着出了院门。
张临川果然还站在原地，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陆晓雯将医书和空罐头递给张团长，说道：
“张团长，这些医书......给你。”
张临川接过医书和空罐头，动作意外地轻柔。
他虽然没有当医生，小时候也跟着爷爷学过这些字。
张临川低头看了看，问道：
“这些医书很珍贵，你确定要无偿送给我爷爷？”
陆晓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回答：
“你爷爷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医生！
我不会医术，也看不懂上面的文字，这些医书给他才能物尽其用。”
张临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像是要看透她的心思。
月光下，陆晓雯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皮肤比岛上的女人都要白几个度。
张临川垂下眼睑，掩藏住自己的情绪。
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温和：
“谢谢，我会亲自交给我爷爷。”
张临川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
“药煎好了，我会送过来。”
陆晓雯想说不用麻烦，但看着他不容拒绝的表情，拒绝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谢谢张团长。”
目送张临川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陆晓雯才关上院门。
..........
张临川抱着医书和空罐头刚走进院门，手里的那几本医书就被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接了过去。
张大夫迫不及待地打开一本医书，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端详起来。
他的手微微发抖，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发黄的纸页，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上面还有批注......原来这个症状，还可以这样扎针啊！”
张临川看着爷爷激动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陆同志说，你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医生！”
“那是当然！”
张大夫行医数十载，从来都没有误诊过，他对自己的医术相当自信。
他头也不抬，己经完全沉浸在医书的世界里：
“我先看看医书，那药你也会煎，煎好记得给人家送过去。”
“知道了。”
张临川无奈地摇摇头，拎着空罐头和药包走向厨房。
张家的厨房很少做饭，只有一个土灶，一张木桌，角落里堆着些柴火。
张临川熟练地生起火，将药材倒入砂锅中，加入适量的清水。
火光映照在他刚毅的脸上，勾勒出深邃的双眼。
他想起刚才陆晓雯说“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时，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落寞。
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独自一人从繁华的燕京随军来到这个偏远的海岛。
张临川听顾弘毅提起过，他妻子读过高中，有稳定的工作。
她为了随军，才转让了纺织厂的工作，在海岛不到一个月，又进入了罐头厂宣传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