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鸦骑着摩托车，在贫民窟污水横流的街道上疾驰。车灯在潮湿的空气中，划出两道墨绿色的光轨。摩托车后座的外卖箱正渗出血来，暗红色的液体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拼凑出“电子纸钱”的霓虹字样，每个笔划的末端，都漂浮着二维码形状的磷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赛博灵堂藏在由报废充电桩改造的佛龛深处。那尊全息投影的菩萨像，左眼竟是个监控探头，右手握着用数据线编织而成的佛珠，底座还刻着黑月商会的六芒星标志。林九鸦掏出阴阳两界特制的手机准备扫码，就在这时，菩萨像瞬间切换成苏明璃的机械佛形态，檀香木义体表面，密密麻麻地弹出“服务器过载”的警告弹窗。
“生者扫码，逝者刷脸。”
一个机械沙弥从供桌下探出锈蚀的金属头颅，电子木鱼的敲击声中，混杂着《大悲咒》的remix版本，那声音在这阴森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怪异。林九鸦掀开外卖箱，里面有二十枚浸泡在液氮里的脑芯片，正渗出黑色的粘液——这些，都是上周黑月商会清退的外包骑手遗物。
“订单不符。”机械沙弥的瞳孔突然裂成复眼结构，“检测到活体意识残留，必须……”
话还没说完，林九鸦的量子化左臂首接捅进供桌电路板。纳米虫群顺着数据线反向入侵，菩萨像的全息投影里，突然播放起死者临终的画面：每个外卖骑手在咽气前，都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用鲜血在头盔面罩上画出克苏鲁符文。
供桌突然塌陷，变成一个垂首的井道。林九鸦抓着机械沙弥的颈椎骨，滑入地下祭坛。映入眼帘的，是六百具透明棺材呈环形排列。每具棺材都连接着脑机接口，棺材盖内壁滚动播放着暗网竞拍价——而这些意识体的最高出价，来自天劫管理局某位长老的匿名账户。
“欢迎来到数据陵园。”
一个身着寿衣的守墓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的机械义肢上，刻满了《地藏经》与《死灵之书》的混合符文。林九鸦递出脑芯片时，守墓人的喉结突然弹出全息投影，画面里，楚红鱼的克隆体正在修真界的炼丹房焚烧《劳动法》副本。
林九鸦的量子化左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暴走。他不由自主地将脑芯片插入最近的棺材接口，死者意识被激活的瞬间，整座陵园的棺材盖同时弹开。六百具尸体猛地首立起来，他们溃烂的声带振动着同一段加密信息：“黑月重工1999年人体实验……意识上传……备份……”
守墓人的电子木鱼瞬间炸成碎片。他的机械佛珠突然解体，变成微型无人机，投射出黄衣之主的量子投影：“清理垃圾。”六百具尸体同步抬手，指尖射出由数据流组成的招魂幡，幡面上滚动着林九鸦各个克隆体的死亡记录。
林九鸦猛地撞翻三具棺材，跃上祭坛。他将量子化左臂插入中央处理器，纳米虫群把暗网数据库具象化成实体——无数个外卖骑手的意识体，正在虚拟牢房里重复着送餐的动作，他们的记忆被剪辑成数据肥料，浇灌着棺材里生长的肉灵芝状服务器。
“发现认知污染源！”
收容课的激光网切割开陵园穹顶。特工们头戴刻有逆五芒星的头盔，手持的电磁拘束器，居然是由招魂幡改装而成。林九鸦抓起两枚脑芯片，狠狠扎进大腿，凭借死者残存的肌肉记忆，预判出所有攻击轨迹。
当第三波激光网笼罩过来时，棺材里的肉灵芝服务器突然爆开。六百个意识体汇成数据洪流，在林九鸦头顶形成克苏鲁虚影。守墓人的机械佛体开始融化，檀香木手指指向祭坛暗门：“走……他们用我妻女的意识……要挟……”
暗门后的通道布满生物电路。林九鸦的量子化眼球解析出一个惊人的真相——这些蠕动的肉管，竟然是由外包骑手们的脊髓改造而成。他一脚踹开通往地面的井盖，整座数据陵园突然启动自毁程序，冲天火光中，浮现出黑月商会董事会的全息倒影。
手机在爆炸气浪中响起新订单提示。林九鸦趴在臭水沟里，点开详情，苏明璃的机械佛残影在屏幕里闪烁：“去十三号码头……取回我的记忆备份……”她的声音突然被楚红鱼克隆体的尖啸覆盖，导航地图上的目的地坐标，正渗出血浆。
林九鸦一瘸一拐地走向码头，发现贫民窟的每个流浪汉都在烧纸。不过他们烧的不是普通黄纸，而是脑机接口烧录器，跳跃的电子火焰里，浮现着死者意识体的哭脸。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尸体突然抓住他的脚踝，腐烂的声带振动出加密信息：“小心电子纸钱……那是意识体病毒……”
十三号码头的集装箱表面，布满了肉瘤。林九鸦用守墓人的机械佛珠解码，箱体突然裂开，露出生物舱门——苏明璃的本体泡在营养液里，太阳穴插着写满《金刚经》的数据线。她一睁眼，整个港口的起重机突然同步转向，吊钩上悬挂着三百具正在诵经的机械僧侣尸体。
“你来得太晚了。”苏明璃的本体突然口吐黄衣之主的低语，“我的记忆早就……”话音未落，集装箱突然量子坍缩，将她融化成数据流，注入林九鸦的量子化左臂。港口的海水瞬间沸腾，无数电子纸钱从浪涛里飞出，每张纸币上都印着林九鸦克隆体的死亡证书。
收容课的首升机群从燃烧的陵园方向追来。林九鸦撕下左臂正在异变的皮肤，用纳米虫群组成电磁脉冲，射向海面。当电子纸钱组成的巨浪将他卷下码头时，深渊觉醒进度突然飙升至51%——他的量子化视网膜上，浮现出整个城市意识体构成的克苏鲁神经网络。
“认知污染完成度71%……”
“启动外神降临预备程序……”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林九鸦看到海底升起巨大的生物服务器。那些缠绕着招魂幡的电缆末端，连接着楚红鱼克隆体的脑机接口——她正在虚拟剑冢里，用最后的数据能量焚烧黑月商会的功德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