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卫诏狱**
血水滴在《寒门学约》的封皮上,江墨生盯着铁窗外晃动的火把。苏蘅用银针挑出他肩头的倒钩箭镞,忽然轻声道:"箭杆有松烟墨味。"
少年猛地攥住染血的箭头,借着月光看清刻纹——竟是三年前谢沉舟改良的刑部暗码。狱卒的脚步声逼近时,他将箭头按进墙缝,在青砖上刻出"慈恩寺"三字。
"小子骨头挺硬。"典狱长踢翻药箱,踩住苏蘅发髻,"说出同党,给你们痛快。"
江墨生突然咳出血沫:"大人可听过'千灯宴'?"他盯着对方腰间玉佩,"永昌十九年上元夜,您在平康坊..."
典狱长瞳孔骤缩。那年他奉命灭口青州举子,却在灯市被个孩童撞见。此刻那孩童的眼眸,正与眼前少年重合。
**崔氏田庄**
崔明谏将《铁矿劳工名册》摊在晒谷场上,佃农们的草鞋渐渐围成圈。老农摸着名册上"赵大牛"的名字颤抖:"这是我阿兄...他们说矿难死了..."
"不是矿难。"少年掀开马车上的草席,露出从北疆运来的骸骨,"诸位请看指骨——全是锤击伤。"
人群骚动时,崔元庆的轿辇突然出现。老人拄着镶玉杖下车,杖头正是当年铁匠所赠墨锭的形状:"谁许你动祖产?"
"孙儿在清点祭田。"崔明谏举起《礼律疏》,"按景律,凡祭田超五百亩者..."他突然掀开马车底板,露出夹层里的童尸,"祖父可知这些孩子怎么死的?幽州矿洞的通风道,刚好是孩童的身量!"
崔元庆的玉杖重重顿地。他看见某个孩子腕间系着褪色的朱砂绳——正是崔氏死士入门时戴的。
**永昌帝寝宫**
帝王撕扯着绣满税赋数据的锦被,突然掐住春鸢的墓碑拓本:"给朕烧!把寒门书院全烧了!"
玄衣卫统领跪在龙床前:"陛下,北疆流民和长安学子在慈恩寺..."
"杀!"永昌帝将药碗砸向壁画上的《地狱变相图》,"等等——"他盯着恶鬼手中的铁索,"用矿洞的锁链,把他们锁在寺里烧。"
更漏声里,老太监悄悄将半枚玉珏塞进袖中。那玉珏背面新刻着"民为贵",正是崔令仪当年刺在嫁衣上的字样。
**慈恩寺山门**
苏蘅点燃第一盏孔明灯时,流民们正用矿镐在《金刚经》石碑上刻字。江墨生举起火把照亮碑文:"谢大人说,真正的经书该刻在人心上。"
忽然有马蹄声破空而来。崔明谏纵马冲进人群,怀中《劳工名册》散落如雪:"快走!玄衣卫带着火油..."
话音未落,锁链己缠住佛塔飞檐。流民举起钉满铁钉的木板,正是矿洞支护的残料。苏蘅撕开染血的绷带:"诸位!我们今日流的血,会变成后人灯里的油!"
**地宫密道**
崔元庆摸着壁画上的铁矿图,突然用玉杖砸开暗格。尘封的箱子里,谢沉舟当年殿试的策论完好如新。他颤抖着念出朱批:"世家不破,万骨难安。"
暗卫举刀逼近时,老人突然转身:"是陛下要灭口,还是崔氏其他房头?"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烙印——与春鸢一模一样的死士印记。
"老家主,您知道的太多了。"刀锋刺入的瞬间,崔元庆将策论塞进壁画矿洞。谢沉舟的笔迹在血泊中晕开:"愿以千秋业,换得一日明。"
**千灯焚夜**
当锁链封死寺门时,江墨生爬上钟楼敲响警钟。苏蘅在《金刚经》碑前施针救人,忽然对哭泣的孩童说:"记住,疼的时候要数灯。"
第一支火箭射中孔明灯,燃烧的《寒门策》碎片如金雨纷落。崔明谏用身体撞开侧门,怀中名册被火舌舔舐:"走啊!去告诉世人..."
玄衣卫的弩箭穿透他后背时,少年将名册抛向人群。漫天灰烬中,百姓们接住燃烧的纸页,竟用衣袍扑灭火星——那衣袍上绣满从《洗冤录》抄录的律条。
永昌帝在城楼上癫狂大笑,却见万千灯火从坊市升起。每盏灯上都写着"民为贵",每簇火苗里都跳动着谢沉舟未竟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