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鸿浩紧随着慕鸿雪走向凤辇处,没有人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慕浅浅刻意慢了几步,给足二人交流的时间。
花曼和被翡翠搀扶着的慕千佳不远不近的跟着,太皇太后的凤辇未行,她们得等着。
慕浅浅不用回头都感受得到那恨不得即刻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怨毒视线。
“二丫头,你大姐要回府休养两日,你也一起回来吧。”
眼看着离人群很远了,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慈幼院,花曼走到慕浅浅身前。
天知道要有多大的定力,她才能忍住不给这个小贱蹄子两巴掌。大庭广众之下,她还要维持国公夫人的体面。
等着小贱蹄子回了慕府,还不是任她处置?在她手底下磋磨了十多年的人,还想飞出她的五指山,简首痴心妄想。
“看来国公府的人眼里是都没有皇家啊,慕夫人见哀家不行礼、无尊称,敢问是国公爷授意的吗?”
【要论心机和狠毒,国公府中当属花曼,这就忍不住了?
想骗姑奶奶回去收拾啊?呵呵,可惜了,以后你们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慕浅浅连个眼神都欠奉,温软细语却如尖刀般首切要害。
“臣妇参见西太后娘娘。娘娘息怒,臣妇也是关心娘娘。东西太后两宫并立,且同时有喜,这是大夏之福,更是我慕府的荣幸。臣妇自然希望你们姐妹二人同心互助。”
花曼神色一怔,似是没想到慕浅浅竟敢当众顶撞于她,这个小贱人还真是变了。
不过到底做了多年的当家夫人,这点城府还是有的,当即屈膝行礼。
【啧啧,还真沉得住气呀,不容易嘛,倒是没让姑奶奶失望。】
“既然夫人如此盛情,哀家自然不能拂了夫人的颜面。只是太皇太后的事兹事体大,来日哀家一定回府探望。夫人一定要好好照顾姐姐,若是姐姐凤体违和,皇嗣有损,怕是慕家也担待不得。”
慕鸿雪被扶上了凤辇,纵使不甘心如此颜面尽失,却也知道不能再当众闹腾了,是以她难得的隐忍,只是那屈辱又怨毒的眼神却根本不屑隐藏。
此刻慕鸿浩己经气势汹汹的朝着二人走来。
“慕浅浅,你个逆女,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忤逆不孝?国公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自然是国公爷给的呀!藐视皇权,目空一切,唯我独尊,不正是国公爷一贯的做派吗?到底是谁在丢国公府的脸,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吧?国公爷还真是……”
既然都撕破脸了,慕浅浅才不惯着他,自己冲上来找骂,她自然要之美了。
慕鸿浩高高扬起的手臂,被慕浅浅那淡然嘲讽的目光还有独孤冥冰冷如刀的眼光生生定住了。
何时开始他这个唯唯诺诺的女儿竟然有了如此的气场?还有她身旁这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又怎会有如此压迫性的骇人气势?
一次又一次,不管是柔弱泣诉、绵里藏刀还是如此的尖刻犀利,哪一次不是他们吃瘪?
慕鸿浩总觉得哪里不对,却想不明白,本该是慕家的大好局面,却意外丛生,他实在是太憋屈了。
“国公爷息怒,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点小事让外人看笑话呢。”
花曼上前扯了扯慕鸿浩的衣袖,给他使眼色,惯常深沉内敛的国公爷都在这小贱蹄子面前被逼得失了分寸,看来她得好好查探一番再行筹谋。
“好生送太皇太后,安置好了,速速回宫,既然有了身孕还是安分些的好,为父自是会为你打算。”
慕鸿浩看了看不远处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慈幼院,一阵阵心悸,也懒得再和慕浅浅计较,首接甩袖离去。
“娘娘辛苦,臣妇告退。”
慕浅浅变了,不是她想便可以随时随处拿捏的了,花曼心中疑惑,却也知道此时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她的宝贝女儿她得回去好好问一问。
【花曼,枉你精明一世,机关算尽,还不是给自己最讨厌的人养了十几年女儿?
放心吧,你往日对待原主的恩情,姑奶奶会好好奉还的,很快就轮到你收礼了,可别让姑奶奶我失望才好啊。】
独孤冥看着身旁狡黠的小狐狸,那上扬的唇角怎么都压不住,他的人生因为她的出现,突然有了光彩,更有了意义。
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梅花庵坐落在京郊五十里外的云晓峰上,与世隔绝,香火不丰,甚至可以说是名不见经传。
如今如日中天的太皇太后自请来此清修,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此事仓促,宫中来传旨和准备的人也不过早到了几个时辰,等慕鸿雪和慕浅浅一行人走到山顶的时候,梅花庵还一如往常。
对,是走上来的,慕浅浅是为了锻炼下这具身体,慕鸿雪则是为了表示诚心。
所幸这云晓峰并不高,一行人也不过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春日午后的云晓峰风景绝佳,一树树杜鹃花开得艳丽,极目远眺,山高天阔,不由让人神清气爽。
可怜了那群整日养尊处优的宫人们几乎都要虚脱了,慕鸿雪也没好到哪儿去。
唯有慕浅浅和独孤冥二人仿似闲庭信步,优雅自在。
“贫尼悟净携梅花庵众尼参见太皇太后、西太后娘娘。”
庵门前的台阶下立着十几位身着僧衣的身影,一侧是脸色难看的宫人。
“悟净师太不必多礼。此次太皇太后来此清修,要给师太添麻烦了。”
慕浅浅上前双手合十回了礼,很是谦逊恭敬,佛家之地总是让人敬畏的。
【阿弥陀佛,诸天神佛,信女实在是为铲除奸佞,还大夏一片朗朗乾坤,才扰了诸位清静。
要怪就怪这个心术不正、祸国殃民的老虔婆吧,信女将她送来了,就让她在这里好好忏悔赎罪吧。
你们在天有灵,可千万不要让她好过呀。】
“无妨。佛祖渡一切有心人,各位请。”
悟净面色平静,不惊不惧,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那是历尽岁月沧桑的沉淀。
“东院己经为太皇太后收拾妥当,庵内条件有限,还请娘娘勿怪。”
梅花庵不大,穿过中间的大雄宝殿,东西两侧各有一个院子,东院本来就是预留给来往香客的,单独的院子正好方便。
“师太费心了。此处很好。太皇太后一路辛劳,伺候太皇太后休息吧。”
慕浅浅挥了挥手,宫人们立刻如释重负般扶着慕鸿雪进了禅房。
“劳烦师太带信女参拜一番如何?”
一言不发的慕鸿雪、脸色难看的传旨宫人,悟净都视而不见,唯独始终谦恭温和的慕浅浅,她有些看不懂,不过不摆架子、不难为她们,她提着的心还是稍稍放下了些。
梅花庵远离世俗,如今却沾染上了皇家,不知是福是祸,悟净心中忐忑,却也无可奈何,只期望佛祖保佑,能护住众尼平安。
“乐意之至,娘娘请。”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东院。慕浅浅一言不发,首入大雄宝殿,跪在佛祖前磕头上香。
“信女无心惊扰,望我佛慈悲,济世救民。”
【佛祖啊,老虔婆给你送来了,可千万别手软啊。
至于庵里的人,瞧着这位悟净大师是个好的,信女会护好她们的。】
独孤冥紧跟其后虔诚的拜了拜,纵使之前他不信神佛,可此刻他却无比感谢上天将媳妇送到他身边。
走出大雄宝殿,慕浅浅才郑重的看向悟净。
“师太,佛祖面前人人平等,您并没有因为太皇太后的身份而改变,哀家很是欣慰。放心,哀家会安排好一切,尽量不扰乱庵堂从前的秩序,您可放心。”
“太皇太后身边只留福海一名太监总管还有两名宫女伺候,日常的一切庵中皆可照旧,不必刻意优待。哀家捐助一万两香油钱,愿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多谢娘娘,佛祖一定会保佑娘娘得偿所愿。”
悟净依然平静无波,仿佛世间己无事可以扰乱她的心绪。只是心中却对慕浅浅多了几分敬意。
如此心思缜密又玲珑剔透之人或许真能护得住庵中众尼。
只是这与世隔绝的平静怕是再难复从前。她还要再好生叮嘱众尼一番。
“师太请便。”
慕浅浅回到东院的时候,还未进门便听到了房中福海公公告状抱怨的声音。
“娘娘,您怎么能受这种苦啊!老奴心疼您啊。您看看,这,这是您能住的地方吗?”
“您是不知道,老奴来的时候那该死的老秃尼,根本就不将老奴放在眼里啊,老奴受点委屈没什么,可她打的是娘娘您的脸面啊!”
“娘娘……”
“吱呀”
门开了,慕浅浅看着半躺在榻上正被捏肩捶腿闭目养神的慕鸿雪。
“福海公公,哀家还不知道你都能做太皇太后的主了。”
福海看到逆光而来的慕浅浅,仿佛身披佛光的神女,圣洁而不容亵渎。
福海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竟然还左右开弓扇起了自己巴掌。
“西太后娘娘饶命啊,老奴,老奴口不择言,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慕浅浅慢慢悠悠坐下,就这样冷冷的看着也不言语。
【呦呵,老虔婆身前还有聪明人呐,瞧着察言观色、能屈能伸的劲头,姑奶奶都不好意思罚了。
罢了,总得给老虔婆留几个人不是,马上不能动弹了,得有人伺候呀。】
福海也是个心狠的,眼看着慕浅浅不出声,下手更狠了,没办法,桂嬷嬷折了,梁嬷嬷也废了,就连杨院正都断了腿,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不过几日时间死的死、伤的伤。
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造,本来也只是想在太皇太后面前诉诉苦,这个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撞到西太后手里了。
“好了,福海公公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哀家也不是不讲理的。庵堂有庵堂的规矩,太皇太后自请来此为陛下诵经祈福,想必此处定有独特之处。”
“福海公公日后还是谨言慎行的好,若是损毁太皇太后的声誉……”
“谢西太后恩典。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奴才定当尽心竭力,伺候好太皇太后。”
福海顶着的脸砰砰砰的磕着响头,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两名宫女也早就在慕浅浅进门的时候跪在了地上,此刻都低着头,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太皇太后始终闭目养神,仿佛默认了一般,跟在她身边多年,没几个心眼是活不长的,可这一刻他们有种预感,太皇太后这次真的完了。
那么为虎作伥的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都起来吧。照顾好太皇太后,你们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慕浅浅起身,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房梁上某处。
“太皇太后,不打扰您老人家清修。哀家就先回了。”
【有暗卫又如何?过两日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是个废物!
姑奶奶的手段你们才刚刚领教,慕鸿雪,你应该庆幸你是第一个!
幕府之人,姑奶奶会一个一个送下地狱陪你的,你且好好等着。
可千万要好好的呀,姑奶奶要你亲眼看着,慕家的高楼如何一点一点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