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众人立场分明,既然李守尘答应了会陆续将玄门弟子引入皇城,眼下陆玄真等人自然不便再叨扰,毕竟神鹿书院走了一位大儒,接下来几日,必然是要着手操办身后事,以他们几人身份,待在书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几位,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李某便送到此处了。"几人走出神鹿书院,李守尘抱了抱拳。
"李……"曹越圣本想说些过场话,余光看了看陆玄真,终究什么也没说,摇头道:"李兄,各自珍重。"
李守尘颔首,陆玄真慧悟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几人不作停留,向皇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曹越圣心神不定,始终在唉声叹气,这李兄多好的人啊,我们这样撒手不管,是否太不仗义了?
他一边困惑,一边摸出了玉符,只见上面不知何时凸显出一行文字:"内城,东面,青石客栈。"
曹越圣:“???”
随即眸子流转着清光,一寸寸的扫过各方街道,发现周围并无陌生气息后,不动声色与陆玄真平齐,低声道:"顾道林传消息来了,他在内城一家客栈之中。"
陆玄真只顾向前赶路,看不出任何异色,等到慧悟赶上,才说道:"道林师兄没直接过来找我们,证明他的麻烦还未解决,如今我们不清楚这皇城到底有几方势力,万事不可大意。"
慧悟微微颔首,“那不如分头行事?”
陆玄真目光微闪,道:“如此也好,天黑前,客栈集合。”
说完扭头踏入远处街道,没入人流之中,曹越圣与慧悟对视一眼,遂自往不同方向而去。
人流密集的皇城街道上,吆喝声此起彼伏,陆玄真不急不缓的穿梭在其中,看着周围市井之人,商贾小贩,亲人伴侣,那一张张脸上洋溢折射出的面容,可谓涵盖辛酸苦辣。
人世间小爱之道,求的是个安字,安身,安命,安乐,皆莫过于此,只是可惜,与他们比起来,我倒更像个异类,纵使擦肩而过,他们亦是不知,不识。
修行者从踏入修行那一刻,是否便决定,不再该有这种奢侈?杂乱思绪萦绕,陆玄真道心不移,每踏出一步,人群在他眼里便暗淡一分,等他完全走完这条道路时。
他发现,此方天地似乎仅剩他一人,周围喧闹戛然而止,再没有一丝声响,陆玄真仰起头,闭上了眼睛,苦笑道:"下雨了。"
啪—
话落,雨点开始滴落,片刻间,暴雨骤来。雨水混杂着地上尘土泻入旁边狭窄沟壑之内,春雨如油的冷水浸过了脚面,让人难受。
风雨声中,有名中年男子撑伞而来,凄风苦雨拂面,陆玄真恍若未觉,轻声道:“贫道原本以为,你们会是在内城动手。"
中年男子闷不吭声,他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其他的,他想不清楚,也懒得去想。
在皇城定居二十多年,他深知有些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做的别做,虽然对方看着年轻,但他依然不会掉以轻心。
只见他,将纸伞一抛,气机牵动下,雨水四面横飞,左手悬空,右手在腰间一摘。
铿锵声瞬间盖过了风雨声。
陆玄真豁然睁眼,问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刀客?"
接着做个相对繁琐的叠隽手势,终于一脚踏入对方刀气之内。
灰蒙蒙天地瞬间仿佛被切割成两截,一道隐隐约约的银线将雨幕切豆腐般切过,拦腰而来。
陆玄真脚尖一点,身形跳过银线。
雨幕断后复合,街道两壁顿时撕裂出一条细不可见的沟痕。
两人相距百步变作五十步有余。
长了一副络腮胡清方脸的中年刀客沉浸其中,无视前冲而来的年轻道人,换做双手横刀,从两眼之间划出了一道圆。
陆玄真眼睛眯起,八卦图浮现,一脚踏下,手掌下滑,双指弯曲,伞面朴素的油纸小伞在空中旋转飘摇,只是此刻是两道气机。
嗤啦一声,油纸伞被气机拧绳如实质锋刃的两条银线滑切而过,刹那间辨别出轨迹的陆玄真伸出右手,剑指点在那股刀气上,瞬间被弹射到各方。
黄豆雨点瞬间尽碎,两边墙壁上炸出无数细微坑洼。那柄尚未落地的油纸伞几乎碾为齑粉。
"你很强。"此刻刀客男子眉头一皱,沙哑的嗓音传出,他凝视着陆玄真,试图看出对方是如何破这一刀的,但很快他便失望了。
对方的眼中太过平静,平静到他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接着道:"他们跟我说,你们玄门从不造杀业,是否是真的?"
"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陆玄真脚步不停,一挥袖口,滴落的雨水瞬间被停留在半空,雨珠凝结。
两股磅礴如龙蛇游水的浩大气机轰砰然撞击在一起,陆玄真趁势钻过激起的碎裂雨墙,与对方拉近到三十步。
陆玄真身形所至,大雨随之倾泻向中年刀客。
"好胆气。"中年刀客,怒拍腰间,银光一闪而过,现出双刀,冷笑道:"二十年来,对敌我只用单刀,你可知为何?"
陆玄真皱眉,刀客男子哈哈大笑:"因为劳资这刀只杀你们这种异类?今天劳资就让你们知道,凡人也可诛你们三教门人。"
右手黑刀被男子一弹指,直刺高空,划开天穹雨幕,坠向陆玄真头颅,刀音和猱,一反先前轻柔平和,因出刀势大力沉,故而激荡惊雷。
"你可知,当初玄教仙祖遣召雷神,雷神持黑白皂旗,腰悬巨斧,摇撼旗帜。"陆玄真任由长刀扑来,眼神森冷道:"召雷回坛之时,雷神却插旗于腰间,双手用力挥执长柄巨斧,开通雷路,猛作奋劈之势。"
今夜在此守株待兔的中年刀客脸色如常,悬空左手终于落下,笑道:"小子,说什么胡话?劳资可不信你们那些神神叨叨的。"
陆玄真摇了摇头,朗声道:"雷神欲取仙祖性命,所以仙祖才言,神不尊我,持三尺青锋亦可斩神,天下人亦如是。"
刀客一愣,只见对方身上一缕缕道气浮空。
"震位,万气化雷。"
任你刀气磅礴,可抵不过雷有千百丝。
雷丝如针,噬骨穿髓。
眨眼过后,雷光闪动,中年刀客只觉眼前一黑,低头看了眼左肩,血丝渗出,越来越浓,哪怕气血雄厚,也止不住伤势。
他呆呆的望着年轻道人头顶越聚越多不断游走的雷丝,哈哈大笑道:"也不过如此,有种你就用这些东西,劈死劳资,否则,接下来这一刀,就要你的命。"
难怪师伯取消了玄门禁令,面对这些人,唯有生死,哪有道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