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随行人员的规模，王成帮张建建确定了：县委副书记黄锦州、县委办主任王成、县发改委主任李如风、县民政局局长周志坚、县农业农村局局长陆洪波以及其他有关单位的负责人。
县委办只安排了一台考斯特，但实际车队却有好些台。
为什么领导出行车队车子多呢？
因为这些随行的各单位一把手又要不断地安排本单位的干部陪着：就类似于领导的秘书陪着领导，秘书的秘书陪着秘书，秘书的秘书的秘书陪着秘书的秘书…
所以车队就壮大起来了。
副县长、公安局局长甚至还询问需不需要安排一台开道车？
被王成拒绝了，“现在抓得紧，这些排场还是少讲，别为了面子影响张建建书记。”
车队一路往县城东南方向开。
车上，张建建坐在专属于她的“老板”座上发号施令，一会儿问发改委要那两乡镇的项目数据，一会问农业农村局要这两个乡镇的农业相关数据，她坐着，架着二郎腿翻看着李如风和周志坚递过来的数据，车上其他单位的负责人也严阵以待。
张建建感慨：这还真不一样，帝都部里一个处长，不过是一个办事员，省里一个处长，不过是手底下管着几个人的办事员，除去那几个比较牛的处室外，其余的处长手底下也没几个人，跟光杆司令差不多；而到了市里，正处级那就是市局局长了，就有点含权量了；但到了县里，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别说县委书记，就一个副县长，那都是专车配着、秘书配着、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小别墅住着。
王成看着忙碌的张建建，思考起这么一个问题来：一个普通的副县长在县里有多牛？
就这么说吧：别看有些干部因为自已干部身份在群众面前挺“有优越感”，和朋友吃饭一聊起来，满口当地官场人物的奇闻异事，好像掌握了全县的秘密似的？
在一个普通副县长面前，普通干部都得夹着尾巴；甚至和副县长喝一次酒，都能让他们吹好几年牛，绝大部分县里的普通干部，直到退休，也许都不能和副县长一起吃饭。
甚至乎一个县局局长、副局长，都是很牛的存在，吃饭时大家聊起来，这些也都是“领导干部阶级”。
所以，相比较下，可想而知张建建的权力大到可怕，除了没有军事权和外交权，其余权力几乎都有。
甚至乎大家十分在乎的编制考试，县里也有资格举办（事业编制）；或者有些特殊人才引进，县里也有资格制定本地标准。
在这个社会，编制已经成为维持稳定的一种最直接的因素。
张建建前两天还说，“在这个社会，有人有钱？有些人会说，没编制，不稳定、不羡慕；有人长得帅？有些人会说，没编制，没意思、不羡慕；有人考到大学？有些人会说，没编制，将来照样就那样；但如果有人说“逢进必考”被破坏了？那完蛋了，搞不好就要出大事儿。编制，已经成为很多人的“图腾”了。”
王成正想着这些，张建建却叫了他一句，“王主任，你过来一下。”
“姐…张书记，您有什么指示？”王成毕恭毕敬走过去。
在车上，因为站着比张建建高，张建建需要抬头与汇报的干部说话，所以汇报的干部需要蹲着。
王成也蹲着看着张建建。
“你给我讲一讲这两个乡镇的大体情况。”
“其实，书记，也没啥可讲的，云水镇一直靠钨矿，现在据说云水镇、以及云水镇和凤镇交界处地底下都被挖空了，云水镇不少居民都搬到县里来了，县里有一个移民新村，就是当初建的。全镇四千多人，GDP有两三千万，主要是靠钨矿，这钨矿是省属企业。”
“至于凤乡，全乡户籍人口七千多人，GDP他们交上来的是七八千万，税收才不到两百万，这个数据肯定是有问题，所以说凤乡从上到下，问题非常大！”
王成说的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凤乡乡政府主要领导干部耳中。
车队还没到，凤乡的乡党委书记就一阵后怕，伪造数据，这要是上纲上线？凤乡乡政府这些干部就完蛋了。
“哈哈，这些人是咋回事儿呢？一般来说，GDP和税收是呈正相关比例的，总之大概率在6%—10%左右，这些人造假怎么没点智商呢？税收怎么不整一下？”张建建看了车内一圈。
“GDP好造假啊，这种注水太简单了，方法太多了，但税收造假的代价就太大了，这关系到实实在在的利益，所以，凤乡这个乡一言难尽，而且这些所谓的GDP数据，除了造假以外，估摸着大部分都是问县里要工程的建设资金“填充”起来的。”
车上不断地在扒着凤乡的一切“面纱”，凤乡的主要领导不断地听到车上传来的对话内容。
凤乡乡党委书记郭季生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他妈的，我们造假也实属无奈，前几任书记、乡长不断地造假，把这个水分越搞越大，我们能怎么办？现在好了，都来怪我们了！”
凤乡乡长叶鲸是个外地考过来的女干部，大学毕业后就考入湖西县，来到这偏远的凤乡，前两年担任了乡长。
“唉，新任县委书记据说是一个非常实干的领导干部，所以她主动问这些，作为和她关系好的县委办主任，肯定就会和她说实话啊！”
郭书记看了一眼叶鲸，然后摇了摇头，“这次我们俩肯定有一个人要出问题，等着吧！”
叶乡长虽然是个女性，但这会马上也反应过来，“这不是某一个干部能负责任的，我们是一个群体，当初报上去的数据都有我们的签字，没有谁能把数据报上去，现在还是多想想怎么把这事儿给平了吧！别内讧了。”
这时，车队从凤乡穿过，往云水镇开去。
郭书记站在办公室，听到党政办主任的汇报，很感慨地说，“这一次就等着挨收拾吧，这件事后，还是得去县里和王主任搞好关系，可别叫他再说什么了。”
而车内，王成还在汇报。
张建建拿出笔记本记录着，这时，王成说了一句，“现在县里各单位的考勤抓得很松，我认为可以好好整顿整顿上下班的纪律了，这种事儿都不抓好？谈什么为人民服务呢？人民来办事找不到人啊？”
张建建点点头，“行，按你说的办，回去就研究方案。”
徐飞凡听到这些意有所指的话，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他知道王成要借机收拾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