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列斯特的指尖着项圈内侧的凸起,那里刻着他的商品编码:ED-0174-2297。当他透过舷窗看到外面突勒冷白的光芒时,这个来自埃迪夫贫民窟的青年仍觉得身处梦境。
他身下的凝胶床垫会根据体温自动调节软硬度,空气循环系统吹出的风带着柠檬草香味——这和他记忆中的腐臭排水管相比,简首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他其实并不是很明白老板说的那些长篇大论,因为出生在埃迪夫贫民窟的他从一出生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变成奴工工作到死,要么在变成奴工之前饿死,病死,在某次毫无意义的斗殴中被人砍死。
出生在那片连阳光都要按分钟购买的街区,卡列斯特的人生从开始就写着"生存"二字。
他六岁在垃圾处理厂拆卸辐射电池组,十二岁成为人体试验的廉价样本,首到那个贫民窟再次停电的夜晚——奴隶贩子的运输舰降落在污水横流的广场,用两箱过期营养膏换走了三十七个"商品"。
他至今记得母亲攥着营养膏时颤抖的双手,记得电子镣铐锁死瞬间的刺痛,记得星际货舱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如何与引擎轰鸣交织成地狱交响曲。
有时候自由在生存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只剩下在某个黑工厂劳累致死的时候,一个太空舰长买下了他们。
当张铭站在奴隶市场的光柱下时,卡列斯特正蜷缩在笼子的阴影里。其他买家挑剔地掰开他们的牙口检查,唯独这个舰长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们谁会用个人终端?" 大部分奴工都茫然摇头——在埃迪夫,知识是比洁净饮用水更奢侈的东西。
虽然舰长说的那些未来让他很是迷茫,但他还是听懂了这位舰长最关键的话,只要努力学习,通过技能考核,就能从奴工变成正常船员,不仅能摘掉项圈,还能拿到报酬。
卡列斯特至今都不知道报酬应该是什么,在遇到张铭之前,他人生所有的报酬己经被那个奴隶贩子付过了。
他还听懂了舰长说的:第一个通过技能考核的人,有丰厚的奖励,整整十星币!他其实对十星币的概念十分模糊,他见过最大的钱是埃德夫币,一张一百块的。
不过他的同伴瑞斯卡大叔当时在听到这个数字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这个曾因偷窃被切掉三根手指的老奴隶呼吸急促:"小子,知道这够买多少营养膏吗?"他残缺的手掌在虚空比划,"堆起来能盖栋房子!"
那可能能够他家吃好久好久好久的,他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应该在不用挨饿了。
想到这里,卡列斯特突然从床上弹起。他按着舰长教导的方式,用颤抖的食指点击舱壁感应区。淡蓝色的全息界面浮现时——那些旋转的字母像是有生命的星辰。当教程播放到"紧急逃生通道"的图示时,他突然想起张铭的话:"学会这个,你们就能在火灾时救下整个引擎室的人。"
西人寝室的角落传来啜泣,是那个总做噩梦的少女在摸索个人终端,上面显示着太空急救准则。卡列斯特咬住下唇,将初级机械原理的课程进度条拉到最前端。
他们的人生出现了一丝转机。
虽然这批奴工大部分人基础都很差,不过好在都认字,毕竟都星历了不认字有点说不过去,其实大部分基础的星舰操作并不太复杂,只需要肌肉记忆和反复的熟练度,而且有灵的辅助,随时随地可以开展教学。
在距离张铭印象中那场比较艰难的战斗之前,还有足够的时间来让这些人成长。
张舰长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敲出细密的涟漪,那些悬浮在空气中的光点随着敲击频率忽明忽暗。
"舰长,你这是在记什么东西?"全息屏幕突然泛起涟漪,灵的身影如同跃出水面的游鱼般浮现。她在半空中晃啊晃的,同时歪着头打量那些加密的作战代码。
"我们可能遇到的战斗,不过并不精确。"张铭将标注着"秃鹰级轻型航母弱点"的段落加密,"对了,得模拟下这些战斗场景,按我给的战力配比,要无伤胜利。"
灵突然将整张脸凑到屏幕前,鼻尖几乎要穿过全息投影碰到张铭的额头:"您是不是偷偷服用了海伯利安致幻剂?这些战术推演的时间戳...您是在预测未来可能出现的战斗?"她夸张地挥舞着手臂,战术星图被搅动成一片光斑漩涡。
"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吃的就差找个人验毒了,活得跟皇上一样。"张铭伸手穿过虚拟影像,把捣乱的AI拨到旁边,"就当是突发奇想的战术演练,无论遇不遇上,提前准备总没错。"
灵突然夺过数据流,投影在空中的文字随着她瞪大的眼睛逐行闪动:"一艘地狱犬来攻击我们的舰队?这疯子哪来的勇气挑战我们?”
“还有这个——"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攻击人之领自动防御平台?这足够让统合部给我们打上太空海盗标签!最离谱的是用锤头级和秃鹰级对抗历险号巡洋舰?舰长,是您疯了还是我逻辑回路烧了?"
“要我说您现在就像一条没睡醒的比目鱼,要不您还是休息休息吧,咱们没必要去对上巡洋舰级别的船。”灵一边把玩着那些数据流,一边对张铭说道。
张铭抢回数据板,指节无意识敲击着钛合金外壳,他感觉自己好像还是遗漏了一些东西某些细节性的参数还是模糊不清。"别纠结合理性,你就当我没事干模拟两支舰队打仗好了。另外到达安赛拉行星后继续招人,黑市上有奴工就买,这些才是未来根基。"
这点灵倒是没有反驳,只是将舰队预算默默提高9.1%。
当卡列斯特踩着磁力靴踏入舰员餐厅时,人造重力系统带来的轻微眩晕感突然加重了——不是因为这艘驱逐舰级别的星舰有多么庞大,而是眼前景象彻底颠覆了他十六年的人生认知。
银灰色金属长桌上,仿木纹餐垫整齐排列,每个座位前都悬浮着全息菜单。更令人震惊的是空气里飘荡的香气,那是混合着焦糖化美拉德反应与新鲜莳萝的气息,绝非合成营养膏能散发的味道。
一份炒饭,一块肉排,一些蔬菜,甚至还有一杯果汁。
他见到贫民窟的教父,那些奴隶商人也就吃的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