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有事儿吧?”
“应该没事,这又不是他今晚第一次了。”
夏红没好气的答道,但是她不敢保证,还是有些忐忑,万一柳临这混蛋不醒,亦或也发病了,自已怎么办?
那便利店大约就是自已的坟墓了。
小美从货架上拿来水,一点点的拍在柳临的额头和手心,还用自已的坐垫枕着他的脑袋。
看着他的脸,这么近距离,平常大部分时候都是隔着柜台。
总觉得他不像隔壁大院里的其他人,要么中年猥琐男进来买烟,要么就是刚毕业的小屁孩来买饮料。
自已虽然才十九岁,可见了柳临几次,就默默记住他了。
他从来只买无糖可乐,从未买过其它的。
然后就是忽然有一天,他莫名其妙的找自已说话。
不,应该是半调戏才对。
“你头发颜色挺好看的,我很喜欢。”
后面就慢慢的熟络起来,每次总能不咸不淡说上几句。直到有一次傍晚六点换班,被他撞上,就神使鬼差的被“骗”去吃了饭。
竟然喝得半醉。
该死的剁椒鱼头和小炒黄牛肉,还有珠江纯生!
还记得那天,自已的脸是那么...
滚烫!
“烧的这么烫,便利店也没有药啊。”小美着急起来,柳临正浑身发烫。
夏红开始后悔自已在冬天往柳临头上浇水,扇他几个耳光也好啊,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去医院是行不通了,电话都打不通,何况现在这种情况,看到新闻公告后,不需要用脑子也能知道医院八成也沦陷。
没有任何的救援会来。
唯一的男人,还躺在地上“睡大觉”!
夏红记起了那个春天的下午。
公司园区百花开放,木棉花,紫荆花,黄花风铃木...香味争先恐后涌进办公区域。
她想起家乡所在的那个海岛,距离省城四百公里,那里花很少,水和浪总是倒腾涌起,送来一阵阵咸腥味,然后被一群群跃入水中的少年的身影击碎。
现在她回家的“梦想”,似乎也正在被这个男人击得粉碎。
夏红沮丧的蹲在收银台右边的角落。
上面放着一台蒸包柜和一个关东煮锅,仅剩两个孤零零的包子一上一下躺着,和两张手就能数得过来的可怜的关东煮串呆愣在已经完全冷却的汤锅里。
汤面上漂浮着五六粒鱼蛋。
“砰砰...砰砰砰”
小美和夏红一个激灵,面面相觑,身体像霜打似冰冻,死一般的寂静顿时笼罩着三十平方的小店。
连呼吸也停止了。
“有没人在里面。开开门,我买点水和吃的。”
“有人吗?你们不是24小时营业吗?”
“开门啊!”
卷帘门哐哐作响,持续了一分钟。
可能怕大叫引来发病的人,“明明早些时候看到有个小妹在里面的啊。”
嘀咕了一句,四周就彻底重新陷入了死寂。
“灯,灯,快点关灯。”夏红忽然极小声叫道。
小美慌忙关掉天花板的日光灯,换上了小隔间仓库里的台灯,同时把手机拨到静音。
两人松了一口气,希望隔着玻璃门和卷帘门,刚才敲门的人不会发现。
“叮咚!”谁的手机在响。
什么?两人彻底慌了,哪里在响?
“哐哐哐!”
“我知道里面有人,快开门!”
“卖我点东西,我就走,开门。”
如冤魂凄诉,如厉鬼索命,一声大过一声。
小美和夏红,魂不附体,手脚像筛糠似的哆嗦,喉咙那里像大口吃急了蘸了蒜蓉辣酱的干炒牛河,上下不得。
眼看就要哭了!
“噗呲...哭丧着个脸干什么?”
小美和夏红猛的转头,试图想知道声音从哪里传来的。
“今天,可乐就不付钱了。”
不知何时,柳临坐在冰冷的地上,靠着冰柜门,开始仰头大喝他最爱的冰镇无糖可乐。
“柳临,你没事啦!太好了。”
说着小美就要冲过去抱他。
有福就享,别抵抗,更别装!
“那个,夏红,你要不要也过来抱一下我?”
“鬼才要...”夏红翻了个白眼,“这鸟人还真是来者不拒。”夏红觉得自已看走眼了,心里却泛起一阵酸味。
小美脸上开始一阵红白交替。
像晨光里,白云里,朝霞里,柳临舔了舔嘴唇,忽然涌起一种试图保护这两个女人的冲动。
他暗自揣测,被发病的人撕咬或者沾染上他们的体液,大概率不会被传染。
这么大范围的人忽然集体发病,那基本可以确定的是每个人都已经感染上了某种病毒,少部分人有抗体不发作,或者暂时没有发作而已。
饭店洗手间里的女人,身上可见处没有伤口,应该是躲在厕所,以为自已能逃过一劫,没想还是低估了病毒对自已的侵蚀,最终发作。
饥饿如潮水般涌上来,柳临捂着胃,哎哟一声蹲了下去。
从昨晚到现在,吃的那点食物,全被自已吐干净了。
他想起晕倒前手里的那捆还未来得及拆封的火腿肠,却怎么也找不到。
地面、货架上、冰柜下,一无所踪,柳临有些茫然,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跟那片橙色空间有关系。
“再不开门,我撬锁了!”两个女人身子一缩,都看向了柳临。
那就先解决外面那个锤门和要撬锁的麻烦。
这么快,就开始撬锁抢东西了吗?
也可能是外面没处躲藏了吧,觉得便利店一个小姑娘好欺负,先把门骗开再说。
总有这种不懂得怜香惜玉、辣手摧花的猥琐男,为什么就不能都像自已这样温柔的呵护小妹们再来个自愿的友好互动呢?
柳临恨恨的呸了一声。
忽然发现小美和夏红还在看着自已,柳临不好意思猥琐的笑了下,“吐得胃里泛酸水,嘿嘿。”
夏红对他的白眼转瞬即逝,“那现在怎么办啊?这人一直不肯走。”
“好像是个不好惹的。”小美的声调里透着哭腔,“要是店门被砸开了,我怕他连我们也不会放过。”
“再给你们十秒。”
“美女,我就是进去躲一下。”
“天一亮就走。”
跟自已的借口一模一样,你也配?柳临有些烦躁。
自已看上的妹子岂容你用同样的招数惦记?
混蛋,先放你进来,再打断你的腿,然后扔到街上,让发病的人吃了你。
柳临的神经质有点发作了。
“有没有刀或者什么武器之类?”
“有一把水果刀,我用来切橙子的。”
那是一把可以说是玲珑而别致的刀,通体银白,刀身雪亮如霜,刀面闪着点点寒光。
但似乎世间万物都不能被它斩断,因为它他妈的就只有十公分不到,其中一大半还是刀柄,并且还没开刃。
柳临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接近一米六个子的小美,她的脸那么清纯,身体如含苞待放的花蕊。
“她怎么可以这么有智慧!”
柳临不知道的是,这个不到一米六的女人,终将缠绕着他那复杂又悲催的一生。
接着,转头,对着夏红的大G又咽了咽口水。
“把后面柜子上的剪刀给我。”那把剪刀躺在一条刚拆封的红双喜旁。
“你告诉他打烊了,让他去隔壁包子铺,里面没人,随他躲。”
柳临可不想任由这杂种把便利店的门搞坏了,万一后面再有发病的人来,那就真不好办了。
“嗯,”小美提高了音量,“大哥,隔壁包子铺晚上没人在的,你可以去他们家。”
安静了两秒。
“没问题,那你卖几瓶水和两个面包给我先吧。”
“隔壁有水,肯定有没卖完的茶叶蛋什么的”。
小美反应很机灵,柳临不自觉的从她身后,用赞许的眼神上下偷瞄了几个来回,牛仔裤裹得刚刚好。
“我吃鸡蛋过敏,真的,你就开开门吧,美女。”
吃屎过敏吗?狗东西!
“我们家断电了,卖不了东西给你,你快走吧。”
“砰砰砰...”
“再不开,就别怪老子撬锁,到时候整死你。”
门外开始传来低沉的铁器相撞的声响。
“怎么办啊?”小美这下真哭出来了,夏红一言不发,但脸上的担心和焦灼越来越重。
“开门,说停电了,送他面包和水。”
此时,小美觉得,不开门是行不通了,但是自已这边有三个人,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小美依稀记得,柳临约她爬过六片山。男人身上滚落的的汗珠和浓重的荷尔蒙气息直到现在还会偶尔迸射出来。
就像眼前。
“好,好,我开门。”
“我们店里停电了,面包和水就送你,不收钱!拿了你就走,行吗?”
“好嘞,没问题,还是美女善良啊。那你开门吧。”
小美回头看了一眼柳临,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有一个点头。
柳临把夏红拽到了第一排货架的后面。
“抱歉,早先好像太用力了,痛不痛?要不回头给你揉揉?”
“滚!”夏红受到惊吓的脸上增加了一丝愠怒和羞涩,“都什么时候了。”
“小心点。”
“她善良,我可不善良。”
“插标卖首的乡野匹夫,进来领死吧。”
这会儿,柳临想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