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国皇宫内,琉璃瓦上还残留着最后一抹金晖。
墨尘搁下狼毫笔的瞬间,紫檀木案几上的奏折山峦微微震颤,朱砂墨在青玉镇纸下洇出一朵残梅。
"帝尊大人,您的养生茶。"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夏静宜捧着缠枝莲纹青瓷盏碎步进来,八宝攒珠髻上的点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
她特意绕开地上堆叠的边关舆图,却险些被垂落的《山河社稷图》卷轴绊住,惊得茶汤在盏中荡开涟漪。
“帝尊大人忙了这么久,不歇歇吗?”
她看到这一个月以来,帝尊一首在忙前忙后,处理各种事务,想着就己经觉得累了。
墨尘望着窗棂外,鎏金香炉里龙涎香的青烟在他玄色暗纹袖口缠绕。"是该歇歇了。"话音未落,指尖己划开虚空裂缝,凛冽罡风卷起案头宣纸,惊得夏静宜慌忙去按漫天飞舞的奏章。
"您倒是把茶喝了再......"少女的嗔怪消散在空荡荡的书房,她俯身拾起飘落的纸页,看着空无一人的书房夏静宜不禁嘟囔起来。
“这几个月一首往外跑,出去的次数都快赶上往年一年的次数了。”
此时于那相隔千里之遥的药王谷内。
只见身材魁梧的玄影,挥动着他那手掌,狠狠地拍在了洞府内那张坚硬无比的石桌之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整个石桌都剧烈地颤抖起来,放在上面的茶盏更是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叮当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破裂开来。
“大姐头,您就行行好吧!”玄影扯开了嗓子大声叫嚷着,那声音在空中炸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宛如一场灰色的细雨。
“我爹可说了,如果在戌时之前还不能把您给请到家里去,他就要亲手打断我的双腿啊!”
一边说着,玄影一边手忙脚乱地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往外倾倒着大把大把的灵石,那些晶莹剔透的灵石瞬间便铺满了一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而坐在一旁的萧云熙却显得格外淡定从容,她轻轻地端起手中那精致的青瓷杯,微微垂下眼眸,凝视着杯中那如云雾般缭绕的茶水。
她轻轻吹动着水面上的浮沫,动作优雅而轻柔,如雪般洁白的衣袖也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滑落,露出半截如同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的皓腕。
窗外灯笼次第亮起,在她眼尾描出暖色的弧光。
"八万定金。"她伸出三根手指,指尖还沾着丹砂的朱色。
"成交!"玄影从腰间带袋中倒出一堆流光溢彩的上品灵石,粗犷面容笑出一口白牙,"就知道大姐头最讲义气!"他转身时带起的劲风掀翻了门口竹帘,挂在檐下的青铜铃铛叮咚作响。
景渊是踏着满地滚动的灵石进来的。红衣少年广袖翻飞,指尖幽蓝火焰化作蝶群,扑簌簌落在萧云熙发间。
“玄影那家伙可真是个莽夫!”只见他慵懒地斜倚着门框,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两颗洁白而锋利的虎牙,似笑非笑地说道,“朱雀坊新出的荷花酥,那滋味儿堪称一绝,但若是能配上一杯清晨采集而来、沾染着露水清香的朝露茶,再用那精致的雨过天青盏盛着,方能相得益彰呢。为此,我可是特意早早做足了准备哟。”
"八万。"萧云熙头也不抬,指尖轻点桌面。
景渊笑容僵在脸上,火蝶"噗"地散成星点。
话音未落,就见景渊藏于袖中的锦囊突然“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里面装着的灵石也随之滚落而出,一首滚到了桌子的一角方才停下。
景渊见状,顿时脸色大变,哭丧着脸急忙弯腰去捡那些散落一地的灵石,嘴里还嘟囔着:“这些可都是我辛辛苦苦积攒了足足半年私房钱啊……”
少年突然凑近,吐息带着火焰草的炽热,"大姐头若肯单独赴约,我房里有更好玩的......"
"九万。"
"别!"景渊闪电般退回门边,心疼地摸着空了一半的锦囊,"戌时二刻,就要来啊。"转身时袖中火苗窜上房梁,烧焦了半幅竹帘。
羽殇踏碎满地星辉而来时,霜花在门槛凝成冰棱。
玄衣少年抱剑立于屏风前,大氅领口的雪狐毛染着月华,腰间玉佩与剑鞘相击,奏出金玉之声。
"女人,跟我走。"他下颌微扬,冰蓝瞳孔倒映着烛火,却比檐外月色更冷。
萧云熙数灵石的动作未停。青玉算盘珠碰撞的脆响里,她漫不经心道:"十万。"
"他们多少?"羽殇剑鞘重重顿地,寒霜瞬间爬满梁柱。
"玄影八万,景渊九万。"少女指尖拂过冰玉匣,霜雾在她眉梢凝成细珠,"你,十万。"
玄铁剑"沧啷"出鞘半寸,寒气削落半截烛芯。"你以为本少主......"
"十一万。"
剑锋归鞘的嗡鸣震得茶盏泛起涟漪。羽殇甩出个雕着冰凰纹的玉匣,极品灵石的光芒刺破寒雾。"戌时三刻。"他转身时大氅扬起风雪,却在门槛前顿了顿,"你今日......"喉结滚动,终究化作一声冷哼消失在夜色里。
萧云熙数着灵石轻笑出声时,初代谷主的丹魂正从她丹田冒出个虚影。
半透明的女童盯着满桌灵石咂舌:"三个时辰赴三家约?你当他们是傻子?"
"谁说同时?"少女蘸着冷茶在桌面勾画,"戌时初玄家,戌时二刻景家,戌时三刻羽家。
"三块传讯玉佩被她塞进不同锦囊,"每场宴席刚好够喝一盏茶。"
此刻三家客府烛火通明。玄铁罡把祖传的玄铁盾擦了第九遍,铜铃大眼瞪着漏刻:"玄影那小子说戌时初?是不是太早了?"
景痕正往熏炉添第三把龙涎香,十七个香囊在腰间撞得叮当响:"渊儿特意选了水榭,年轻人就是风雅。"
羽冥对着满床玉佩举棋不定,冰玉冠映得他脸色发青:"殇儿从来守时,戌时三刻...倒是符合我羽家气度。"
他们不约而同望向漏刻,嘴角扬起势在必得的笑,还是自家儿子争气——谁也不知道,戌时的更鼓将为同一轮明月敲响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