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深脸上刚有点的血色一下子褪没了,愈发显得那双眼眸漆黑,深不见底。
他胸口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小兮…”
白蔚兮撇过眼不再看他,而是正对着白暮朝。
白暮朝知道瞒不住了,只好把当年的事慢慢道来。
当年北方蛮夷入侵,杀我国民,镇北将军受命出战,打得蛮夷节节败退,可…
粮草不够,父亲他修书几封传回京城,那昏君嘴上说着粮草在路上,可好几个月迟迟不见粮草。
父亲无奈,只得率军退回城内,可…可…
可北地三城全部将父亲拒之门外,说是皇命难违。
蛮夷大军再次卷土重来,就在苏城外,父亲率领的十万大军拼死杀敌,血染黄沙。
将士有家不能回,永远的留在这里。
那夜的大火烧了好久好久。
他费力从死人坑里爬出来,他要回京告御状。
一告北地三城太守不开城门,令将士枉死。
二告侍郎郭晓飞运粮不力,致军中无粮。
三告皇帝楚雄昏庸无能,残害忠良。
可他回去,听到的就是镇北将军通敌叛国,全府的人立即处死的消息。
可笑,当真可笑!
他最后只找到了幼年的白蔚兮,然后带着他隐姓埋名,来到苏城,只等报仇。
白蔚兮早已泪流满面,尘封在记忆里的画面浮在眼前,他看到幼年的原主被下人拼死护住,眼睁睁的看着一百多口人死不瞑目。
“跑,快跑,不要回头。”
他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跑到了仇人的怀里。
“你走吧!”白蔚兮面无表情的对着楚云深说。
楚云深为他擦泪的手也被他躲过。
“小兮,我…在查…我会…”
给你们讨回公道。
在白蔚兮冰冷的眼神下,楚云深默默的闭上了嘴。
“从今往后,你当你的皇帝,我做我的刺客。”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白蔚兮不再看楚云深,转身离开。
楚云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追上去。他眼神微喑,掩去眼底的潮涌,舌尖顶了下腮帮,低笑一声。
这么快就要撇清关系,当然不允许。
也不可饶恕。
就应该绑在床上,让他哪也去不了。
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小白。
楚云深眼神晦暗不明,看来是时候回去了,当年的事也该全部了结了。
天色渐沉,落日的余晖撒在地上。
白蔚兮跪在地上,朝面前的小土堆磕了好几个头。
“孩儿不孝,见过父亲母亲了。”他哽咽的说,儿时和他们相处的画面还在脑海里。
这十多年他忘了父母,忘了家,忘了血海深仇。
“爹,娘,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让您,让十万镇北军在地下安息。”
【小白白,你别伤心了。】空间里的小白球心里也不好受,它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小白白竟然这么惨。
它在心里偷偷骂天道大大,一旁的黑龙打了个喷嚏。
又在偷偷骂人,看来是想要亲亲了。
“谁?”
白暮朝听到荒草丛里有声音。
一个老人露出头来,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小将军…”他老泪纵横。
白暮朝听到这熟悉的称呼一愣,“您是?”
老人拿着几个馍馍,分别放在这几个土堆面前。
“我不过是附近村子里的人罢了。”
老人慢慢的坐下来,把无字墓碑擦的干干净净。
白暮朝看着他的动作,明白了许多,当年他回到苏城,准备给父亲和镇北军立个碑,可连他们的尸首都找不到了。
他偶然得知有人把他们的骨灰葬在一处,日日有人祭拜。
是苏城的百姓,是北辰的百姓。
还有人记得他们,记得镇北军。
“小将军多保重啊!”
老人看他们要走了说道,他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
像,真像。
镇北将军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小将军和小少爷平安。
白蔚兮他们回到城,城里的人还在感叹钦差大人的壮举。
“听说钦差大人离开了,回京去了。”
“这位钦差大人可真不是一般人,赈灾和剿匪真被他给做到了。”
“我听说这位钦差大人是天子近臣,奉的是皇帝的旨意。”
“那新的太守呢?”
“不知道,不过新的太守是陛下亲自任命的,肯定不差。”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
听到楚云深已经离开了,白蔚兮才回到太守府,他收拾完东西就走。
可恶的某人都欠他多少银子了。
为什么会有不发工资的老板?
(楚云深:No no no,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可他回到房间,却发现床上多了一叠银票,上面还盖着一封信。
上面写着吾妻亲启。
白蔚兮看了一眼把信赶紧揣怀里,他数了数将近有五千两。
发财了,发财了。
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只有几件衣服,还是楚云深给他买的。
拿完东西,白蔚兮出去正好碰上了一个人。
东阳山的大当家吴宇。
他怎么会在这里?
吴宇看出了他的疑惑,轻声说:“白公子,在下现在是苏城的太守,陛下把我们招安了。”
说到底他还要谢谢白蔚兮。
白蔚兮了然于心,吴宇有勇有谋,对苏城熟悉,又能管理那么大的山寨,确实是做太守的不二人选。
“那我在这儿希望太守大人能爱民如子。”
“自然。”
吴宇肯定的说,他最大的心愿便是百姓安居乐业。
白蔚兮朝他颔首,然后出了太守府,白暮朝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他们一起回了家。
“哥,你是怎么想的,还刺杀他吗?”
白蔚兮问。
白暮朝摇摇头,刺杀皇帝是下下之举,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他想堂堂正正的为父亲报仇,为父亲申冤。
他把自已的想法告诉白蔚兮。
“哥,我们去京城,我们去顺天府击鼓鸣冤。”白蔚兮心里有了想法。
顺天府乃是开国皇帝所设立,可以请苍天,鉴忠奸。
“小兮,京城的水太深了,当年之事背后是先帝,是当朝太后,是楚云深的亲生母亲,我们能活着去京城吗?”
“哥,你怕吗?”
“不怕。”他怎么可能会怕,他自幼在战场上杀敌,不知砍下多少蛮子的头颅。
“这些事必须有人去做,爹娘还有数不清的士兵在天上看着我们,哥我不怕。”
白蔚兮知道他的顾虑,可他也不怕。
而且他要搞清楚云深的身份,还有他和楚云深的关系。
就算楚云深真的不向着他。
那他就翻了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