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那股剑拔弩张的劲儿,就跟拉满的弓弦似的,一触即发。丈母娘李金梅的叫骂声还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嗡嗡回荡,方甜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听得人心尖儿发颤,老方在一旁急得直搓手,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薛仁勇站在这混乱的漩涡中心,只觉得脑袋被吵得快要炸开了锅。他心里清楚,要是再不把事儿说明白,这局面非得失控不可。就好比一艘在暴风雨里飘摇的破船,要是不赶紧找到方向,准得被巨浪给打翻喽。
深吸一口气,薛仁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胸膛微微鼓起,那模样,仿佛即将奔赴战场的孤胆战士。“妈,您先别骂了,听我把话说完,成不?”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透着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就像在嘈杂的闹市中突然响起的一记洪钟。
李金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强硬震了一下,嘴巴张了张,愣是没再说出话来,只是那眼神,依旧像两把喷火的匕首,死死地盯着薛仁勇。
薛仁勇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里透着回忆的苦涩。“您知道我为啥当初要和甜甜结婚吗?” 他微微抬起头,望向窗外,像是要从那片湛蓝里找到些慰藉。“我妈,生了重病,天天躺在病床上,疼得直哼哼。我看着她那样,心里就跟被千万根针扎似的。” 说着,他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就像决堤前的洪水,汹涌澎湃。
“为了给我妈治病,我把能借的地儿都借遍了,亲戚朋友见了我,都跟见了瘟神似的,躲得老远。可那钱还是差一大截,我实在是没辙了,才……” 薛仁勇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金梅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原本紧绷的嘴角,似乎松动了那么一丝。她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薛仁勇似的,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这三年,我在方家,过得啥日子,您心里有数。” 薛仁勇苦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吃饭的时候,我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哪儿做错了,惹您不高兴。逢年过节,看着别人一家团圆,热热闹闹的,我却觉着自已像个外人,融不进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抹了一把脸,像是要把那些委屈和心酸都给擦掉。
老方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像是承载了太多的无奈和感慨,在屋里悠悠飘荡。他走上前,拍了拍薛仁勇的肩膀,手劲儿不大,却透着股子理解和安慰。“孩子,这些事儿,你咋不早说呢?”
薛仁勇微微摇头,发丝有些凌乱,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说了又能咋样?我不想让甜甜跟着我受苦,也不想给方家添麻烦。”
这时候,一直默默哭泣的方甜抬起了头,眼睛哭得像个熟透的桃子,又红又肿。她看着薛仁勇,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泪水哽住了喉咙。
“那现在这离婚…… 又是咋回事?” 李金梅的声音小了许多,语气也没了刚才的尖锐,反倒带着几分疑惑。
薛仁勇深吸一口气,把畅享集团起诉他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现在是走投无路了,要是这事儿解决不了,我得坐牢啊。” 他的眼神里透着绝望,就像掉进深不见底黑洞的人,拼命伸手,却抓不到一丝光亮。
李金梅听完,眉头紧紧皱成了个 “川” 字,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东西,有惊讶,有心疼,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懊悔。她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屋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窗外,风轻轻吹过,撩动着窗帘,像是在悄声诉说着这屋里的故事。
过了好一会儿,李金梅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孩子,这些事儿,你受委屈了。” 她的语气里透着股子真诚,和刚才判若两人。“我之前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对你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薛仁勇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他看着李金梅,嘴唇微微颤抖,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妈,您…… 您不怪我了?”
李金梅微微摇头,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怪你有啥用?事儿都已经这样了。”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薛仁勇的胳膊,那动作,带着几分亲昵,让人有些恍惚。“你打算咋办?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薛仁勇眼眶一热,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没想到,丈母娘的态度会转变得这么快。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已像个被世界抛弃的人,孤独地在黑暗里挣扎,可现在,却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虽然微弱,但足以给他希望。
方甜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起这三年和薛仁勇相处的日子,虽然两人一开始是因为合约走到一起,但后来的点点滴滴,却让她对这个男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的坚强、他的隐忍、他的善良,都像一颗颗小石子,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泛起了层层涟漪。
老方在一旁笑了笑,笑容里透着欣慰。“这事儿啊,咱们一起想办法,总能挺过去的。”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像是给这屋里的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薛仁勇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阴霾散去了一些。他知道,这一关,算是暂时挺过去了,虽然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