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偷着乐十足的人,在无人的小巷子里足足交流了一刻钟,才渐渐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柳南风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抬手轻轻拍了拍林兮瑶的肩膀,打趣道:“瑶儿,今天可多亏了你机灵,咱们这出戏,可真是把那掌柜治得服服帖帖。”
林兮瑶脸颊微红,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得意地回应:“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再说了,还不是小舅你带得好,我这都是跟你学的。”
两人相视一笑,笑声在小巷里回荡。
林兮瑶一想到中午要面对林正德,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纠结。
此时,在兴隆布庄的后院,气氛却压抑得让人窒息。
隆万全神色冷峻地坐在主位上,身姿笔挺,气场强大,少东家则一脸冷峻地坐在一旁,眼神中透着一丝不羁与傲慢。
林正德毕恭毕敬地站在下方,身形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脸上带着几分谨慎。而掌柜张志,站在另一边,神色慌张,眼神闪烁,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隆万全脸上全然没有刚刚在店铺里对众人时的和蔼可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与不满。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旁边坐着的少东家,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东儿,我将青山镇的店铺全权交给你,当初可是说好了,所有的事务都由你全面负责。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自已处理,别再让我失望。”
那名叫东儿少东家听到隆万全的这番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他站起身,对着隆万全微微拱手,行了个礼,随后转身,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掌柜张志,满脸的愤怒与指责:“张志,你身为掌柜,却如此糊涂,信口开河,还差点把客人给赶出去,你可知这对我们布庄的声誉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叫张志的掌柜听到年轻男人的厉声斥责,身子猛地一颤,仿佛被一阵寒风吹过,双腿发软,哆哆嗦嗦地再也站不住了,“扑通” 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哭腔,大声呼喊道:“东家、少东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两人真是抱着找茬的目的来的,根本不是存心来买布匹的,我当时也是一时糊涂,没控制住情绪……”
“啪!” 少东家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出些许。他满脸怒容,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还敢狡辩,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进门来的都是贵客,就算是来的找茬的,你也得笑脸相迎,以礼相待,怎么能如此冲动?”
张志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说道:“少东家,我…… 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机会?你觉得你还有多少机会能浪费?这兴隆布庄的招牌,险些就被你砸得稀烂!”
张志瘫坐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整个人抖如筛糠,苦苦哀求道:“少东家,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老小都指着我这份活计过日子,您要是把我赶走了,我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说着,他不停地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泛起了一片淤青。
“我保证,以后不管来的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哪怕是故意找茬的,我都笑脸相迎,把他们当成祖宗一样供着,绝对不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丝一毫!少东家,您就看在我大伯的面子上,看在我这么多年为布庄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要是没了这份活计,我们一家老小可就只能流落街头,饿死荒野了呀!” 张志声泪俱下。
少东家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张志,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依旧满脸寒霜,冷冷地说道:“滚吧!这次先记着,再有下次,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就不要怪我不给张掌柜脸面,直接把你赶出布庄!从明天起,你扣发三个月月钱,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张志如获大赦,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带着哭腔:“谢谢少东家,谢谢少东家开恩,我一定好好反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您失望。”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模样十分狼狈。
少东家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别在这儿碍眼。” 张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再次向少东家道谢,背影显得无比狼狈。
等张志离开后,少东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暗自懊恼,今天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布庄的名声可就全毁了。他转头看向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隆万全,语气中带着一丝询问:“爹,您看,这事儿就这么处理,行吗?”
隆万全微微抬眸,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布庄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你选的掌柜,你决定就行。”
从老爹脸上看不出是否满意,少东家只得将将目光转向林正德。这时林正德正穿着林兮瑶见过的那身粗布麻衣,衣服上还沾着些许灰尘,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少东家皱了皱眉头,眼中满是嫌弃,语气不善地说道:“林正德,你这穿的是什么样子?说过多少次,我们布庄的伙计,代表着布庄的门面,如果我们自已的伙计都穿得这么寒酸破旧,那谁还愿意走进我们的店铺,买我们的布料?还有,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在店里?”
林正德赶忙躬身行礼,态度诚恳地说道:“东家、少东家,我今天之所以不在店里,是因为张掌柜说,东边的分店缺货,让我运送一批布匹到那边。至于这身衣服,因为要搬运重物,我怕弄脏了衣服,反倒有损布庄形象,于是换了身旧衣服。请少东家放心,我在接待客人的时候,绝对不会穿这身的。”
林正德解释得条理清晰,不卑不亢,但那少东家明显并不买账。他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你是店里的老伙计,不是搬运工,搬运布匹自是有专门的苦力去做,你瞎操什么心?张志刚当上小掌柜,你不在店里帮忙扶持,反而跑去送货,今天出这么大的乱子,你也有责任。”
林正德听着少东家的指责,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心里清楚,少东家对他一直有些偏见,可没想到偏见竟然这么深。当一个人认定了要给你挑刺,无论你怎么解释,在他的眼里,都不过是狡辩罢了。
“啪!” 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隆万全出声道:“好了,你出去外面看看店铺里的情况!”
少东家听到他爹的命令,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但又不敢违抗,只能对着林正德没好气地说道:“听到没,还不快去。”
“我是叫你出去。” 隆万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加严厉,不容置疑。
“啊?爹!我?” 少东家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看着他爹越来越黑的脸色,到底不敢再多说什么,嘴里嘟嘟啷啷地抱怨着,极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路过林正德时,林正德隐约听到一句 “又是这样,到底谁才是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