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青山镇是被周围十八个村落簇拥环绕,有几条重要的官道、乡间小路在此交汇,使得人员往来、货物运输都极为便利,为商业发展提供了基础条件。
而周边十八个村落虽然规模各异,大的村落,屋舍鳞次栉比,足有二三百户人家,比如林家的桃花村。小的村落,也有五六十户人家,这些村落聚集了各方的人流、物流与信息流,逐渐形成了区域商业与生活中心 —— 青山镇。
周围十八个村落的日常所需,诸如柴米油盐、锅碗瓢盆这类生活用品,大多数在青山镇就可以采购齐全,其他像一些珍稀药材、昂贵的丝绸锦缎以及精美的珠宝首饰等奢侈品,则需要到落水县城购置。
所以青山镇虽说占地面积不大,总共也就几条街,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类店铺应有尽有 。
小也有小的好处,如林文德工作的兴隆布庄,在青山镇就属于独一份,没有竞品,相对经营压力较小,凭借着稳定的客源和良好的口碑,生意一直较为红火。所以林文德拿到的工钱,在周围十八个村落的务工人员收入中,属于中等偏上水平 。
兴隆布庄在青山镇开有两家店面,一东一西,呈犄角之势,覆盖了全镇的客源。
东边的店面主要面向的是周边村落里的穷苦人家以及镇中生活并不富裕的百姓。这家店卖的也主要是一些粗布麻衣等质朴耐用的布料。店内陈列的粗布,颜色大多是素净的深蓝、浅灰和土褐,质地厚实粗糙,却极为耐磨经穿,非常适合田间劳作和日常的粗活。
西边的店铺则截然不同,它主要面向的是镇上家境较为殷实的人家。所以,这家店主要售卖的是一些花色精美、质地优良的绸缎、棉布等高档布料。
林文德最开始入职兴隆布庄,是在东边的店铺做伙计。
后来因为能说会道,善于揣摩顾客心思,总能根据不同顾客的需求,恰到好处地推荐合适的布料,被东家赏识,给调到西面的店铺,去负责接待那些家境殷实的贵客。当然工钱也是水涨船高。
林兮瑶与柳南风辨别了东西方向,朝着西面的店铺快步走去。
由于柳南风没接受林兮瑶把脸遮住的建议,林兮瑶又不想再接到手帕、香囊啥的,他们俩是避开了大道,在小巷子里穿梭而行的。
林兮瑶一边疾走,一边时不时警惕地回头张望,生怕被哪个热情过头的姑娘发现。柳南风则悠然自得地跟在后面,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对林兮瑶的紧张感到十分有趣。
两人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七拐八绕,一个五年没回青山镇,对这里的记忆早已模糊,一个本就不熟悉小镇的布局,只是跟着大致的方向摸索。
刚开始,柳南风自信满满地在前面带路,还时不时回头给林兮瑶讲着他小时候在这巷子里的趣事。可没走多会儿,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傻了眼,面前是一个死胡同,周围的墙壁高耸,根本无路可走。“呃…… 好像是我记错了。”
柳南风尴尬地挠挠头,林兮瑶双手抱胸。
这次换林兮瑶在前面走,她凭借着模糊的印象,带着柳南风在巷子里穿梭。可走着走着,他们又回到了之前迷路的地方。柳南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是带我们兜圈子呢。”
林兮瑶涨红了脸,反驳道:“还不是你之前带错了路,现在倒说起我来了。”
一只流浪猫突然从旁边的墙头上跳了下来,冲着他们 “喵喵” 叫。
柳南风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说不定这猫知道路,我们跟着它走。” 林兮瑶半信半疑,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跟着柳南风追着猫跑。
那猫在巷子里灵活地穿梭,两人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赶。好在最后,猫咪在一个岔路口停下,转身钻进了一旁的草丛里。而这个岔路口,抬头就能看到街口兴隆布庄西面店铺的招牌。
林兮瑶:这也行?
林兮瑶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刚刚跑动的喘息,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与柳南风一同朝着店铺大门走去。
还未踏入店门,却见店铺里,一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背着沉重厚实的布匹,正艰难地跨出店门,向外蹒跚走去。
在那男子刚要抬头看向他们的瞬间,鬼使神差的,林兮瑶下意识地拉着柳南风迅速向后躲了一下,巧妙地避开了那人的视线。
等那男子走远了些,她也很是困惑,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要突然像做贼般小心翼翼,要躲着这个人。等她缓过神来,想再次抬脚迈进店铺,她却迈不开腿了。
对方没看到他们,把头埋下去继续搬运着布匹,而林兮瑶却将他看得清清楚楚。正在搬运布匹的这个男人,不正是林正德吗?
只是林正德此时穿的是一身陈旧的粗布麻衣,并不是他早晨出门所穿的那件洗得发白却还算整洁的长衫。林兮瑶心中满是疑惑,毕竟作为镇上唯一一家布庄,面向的客户又是家境较为殷实的小康人家,做的又是讲究品质与格调的布料买卖,就算是伙计,穿着也不能太寒酸,所以她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刚刚穿着粗布麻衣、背着沉重布匹的那个身影,竟然是林正德。
林兮瑶皱眉思索,林正德作为布庄资深伙计,这些搬运重物的粗活,按道理应该轮不到他来做才是啊!看林正德那气喘吁吁、脚步踉跄的模样,这样子并不像顺手搭把手的样子,反而像是特意被安排来干这些重体力活的 。
林兮瑶站在原地,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林正德为何会身着如此破旧的衣衫干着粗重的体力活。
柳南风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同样看到了林正德。“这是怎么回事?” 柳南风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
林兮瑶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也不清楚,小舅,我们先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