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关雎尔猛地捂住嘴,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孕吐的反应在巨大的情绪冲击下骤然变得猛烈。
孟宴臣一首沉静如冰的目光骤然碎裂!
在她身体前倾、痛苦捂嘴的瞬间,他那原本斜倚在柜子上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个箭步冲到餐桌旁,动作快得甚至带倒了一把沉重的餐椅,椅子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根本无暇顾及倒下的椅子,一手迅速扶住了关雎尔摇摇欲坠的肩膀,防止她栽倒,另一只手下意识地轻轻拍抚着她剧烈起伏的背脊。那动作带着一种生疏却异常坚定的急切。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紧绷得变了调,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之前所有的冰冷、疏离、自持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无法掩饰的担忧,“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他靠得很近,近到关雎尔能感受到他扶在她肩头那只大手的温热和微微的颤抖,能看到他眼中充满了真实的、毫不作伪的慌乱和关切,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这瞬间卸下的所有冰冷伪装,让关雎尔彻底懵了。
“呕……”她再也控制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孟宴臣转过身倒了一杯温水“喝点水漱漱口。”声音带着沙哑,将水杯递到她唇边,动作生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关雎尔漱口缓了缓,抬头看着他。
金丝眼镜的镜片下,此刻清晰地盛满了心疼、慌乱和无措。那眼神里再没有冰冷,没有疏离,没有名为责任的盔甲,只剩下一个男人面对心爱之人(哪怕他不敢承认)遭受痛苦时最原始、最真实的反应。
刚才那句冰冷的“不要奢望”还在耳边回荡。
而此刻,他的反应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是在乎的。
“我好多了,扶我到沙发上坐会吧。”关雎尔轻轻地说。
孟宴臣无声地扶着关雎尔。
“宴臣哥,婚姻不是儿戏,既然我们选择了这条路,至少……我们应该尝试着,让它不仅仅是一纸契约。”
关雎尔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核心,“我希望,在孩子出生前,我们能给彼此一个机会。试着……重新认识对方。不是作为关家的女儿和孟家的儿子,不是作为一场意外的肇事者和受害者,而是……作为孟宴臣和关雎尔。两个独立的个体,试着……走近一点。”
她说完,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孟宴臣沉默着。他看着她清澈而坦荡的眼睛,那句“试着走近一点”,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他冰封己久的心湖,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好。”
只有一个字。
关雎尔的心却微微一松。他没有拒绝,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关关,我必须说明白。我对婚姻,没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期待。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具备你期望的那种……建立亲密关系的能力。”
他的坦白,关雎尔并不意外。
“我知道。”关雎尔迎着他的目光,同样坦诚,“我也没指望一夜之间就有什么改变。宴臣哥,我所说的‘走近一点’,不是要立刻成为什么恩爱夫妻。而是希望我们能尝试着,在同一个屋檐下,放下一些防备,多一些沟通。至少……不要像陌生人,或者纯粹的合伙人。”
她顿了顿,声音轻缓却带着力量:“比如,我们可以尝试一起吃饭?而不是各自在书房或者叫外卖?比如,我们可以聊聊彼此的工作,或者兴趣?哪怕只是……你最近在看什么书?或者,我新写的小说里遇到了一个金融难题?”
孟宴臣静静地听着,手指微微动了动。她描绘的场景,普通得近乎琐碎,却带着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属于“家”的烟火气息。
“兴趣?”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有些微的起伏,像是觉得有些新奇,“你写小说?”他之前只知道她学业优秀,炒股厉害,倒不知道这个。
“嗯。”关雎尔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真实的笑容,“算是个副业,也是爱好。”
心底角落,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很轻微,却不容忽视。
“试试看。”他给出了一个简洁的应允。
她和他,都刚刚迈出了试探性的第一步。
“那么,现在我饿了”关雎尔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刚刚没吃饱。”
“我记得附近有家不错的粤菜馆?听说他们的白灼虾很鲜甜。”她顿了顿,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一丝狡黠,“能麻烦你……帮我剥虾吗?”
“剥虾?”
这幼稚的要求?
关雎尔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走吧。”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在粤菜馆里,悠扬的古筝曲流淌在空气中,试图营造一种温馨的假象。
孟宴臣点了几道清淡的菜,加上关雎尔指定的白灼虾。很快菜就上齐了。
关雎尔没有动筷,只是安静的看着那盘虾,抬起眼看着孟宴臣,无声的提醒着。
孟宴臣拿起一只虾生疏地剥着。然后放到关雎尔面前的白碟上。
“不错,继续努力……”
一顿饭在微妙的变化中悄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