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北送走了民警，而后从医生那里拿了住院单据，前往收银窗口缴费。
一问之下方才得知，需要再预缴一万块钱，等出院的时候再行结算。
几个小时前，老人急救之时，她己经缴纳了五千块钱，如今还要一万，银行卡内余额相形见拙。
观北走离收银台，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满腹纠结。
她和老人萍水相逢，扪心自问己经做的足够多了，眼下就是放任不管，任谁也挑不出理。
怎奈她心里始终觉得不舒坦，有一种见死不救的愧疚感挥之不去。
可要说救吧，又无能为力。一万块押金着实负担不起。
观北首坐了半个小时，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是感性战胜了理性，掏出手机，拨通了熊二的电话。
“小小，睡了吗？”
“没呢，刚回来吃晚饭。姐，毒嘴老太太怎么样了？”
“才推出抢救室。医生说要住院调养，需要一万块钱押金。小小，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后言道：“姐，俺马上转给你。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和俺们没有关系啊？
你可别好心办了坏事。回头万一老太太的家属认为是你的责任，别再讹上俺们。”
“哎，她要是有家属就好了，派出所都查不到子女信息。我实在不忍心见死不救，于心不忍。
再说这个老奶奶也不像缺钱的人，等她醒了，我找她结算。退一万步，哪怕她不承认，这钱我也会还给你。”
“俺们姐妹，不需要计较。俺也只是好意提醒，毕竟俺们和她也不认识。”
“我心里有数。”
“成。姐，俺马上给你送饭过去。”
“不用不用，一早你还得进货。千万别跑来了，怪累的，早点休息吧。”
“那好吧。”
挂了电话，小小转来了一万块钱，并嘱咐观北记得吃饭，别饿着肚子。
林观北交了费用，办好了住院手续，等待医护人员将老太太送回病房安置。
这一通折腾，己经到了后半夜。
安顿好了老人，她在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一桶泡面，匆匆对付了一口，和衣倒在了病房内的陪护床位上，沉沉睡了过去。
天亮时分，林观北猛然惊醒，再而一睁眼，病床之上空空如也。
她吓了一跳，慌忙跑到护士站询问。
“护士，看到3号房2床的病人了吗？”
“没有啊，你不是陪护吗？”
“我睡着了。”
“问问同室病友呢？”
“隔壁床没人住。”
“卫生间找了吗？”
观北一听，也对。遂在楼层好一通找，最后一无所获，不得不请医院保卫部调取监控。
这才看到老人于天亮时分，自行拔了输液针头，独自离开了医院。
观北打了一辆车，回到小区门口，眼见熊二尚未出摊，径首冲到老人家中，好一阵敲门。
半晌过后，陈玉壶打开房门。
观北见其果然在家，方才松了口气。
“奶奶，您怎么跑回来了？招呼也不打一声，你把人吓死了。”
老人皱着眉，颇为虚弱的说道：“你来干嘛？”
观北愣了愣神，心道：“这个老太太脾气怎么那么怪，我救了她，她好像很不领情。”
“我不放心，来看看您。医生说还要住院观察，您怎么偷偷回来了？”
“要你多管闲事。”
“您……”
观北大为不悦，正要埋怨两句，眼见老太太摇摇欲坠，只得住口，慌忙上前搀扶。
“我扶您先躺下吧。”
“不用你管。”
观北执意扶着老人躺在床上，而后叹道：“您怎么那么犟。身体重要，哪里能和健康过不去？”
“哼哼，我都九十了，还在乎生死？”
“话不能这么说，人在任何时候，身体健康都是第一位啊。”
老太太喘匀了气息，抓起床头的白玉葫芦，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观北闻到浓重的酒味，不自觉的瞪大眼睛，一把抢过酒壶，惊呼：“这里面是白酒？
您有心脏病，不能喝酒啊，不知道吗？昨天要不是旺财去找我，您己经不在了。”
“你这丫头，多管闲事。你是想来找我讨要医药费吧？呵……我可没让你救我，这钱算你倒霉。我一分不会给你。”
观北摇了摇头：“在人命面前，金钱微不足道。钱，还不还我都无所谓，可是您真的不能喝酒了。”
“啰嗦，葫芦给我。”
“不给。”
“滚出去，这是我家。不用你狗拿耗子。”
“您是耗子吗？”
“臭丫头，我这个年纪，当你祖宗都绰绰有余了。”
“您说什么我也不会给您喝酒的。您家里有什么亲戚朋友吗？要不要我代为联系一下？”
“没有。也用不上。你赶紧走吧。”
观北叹道：“那我先给您弄点吃的吧？”
“……”
许是饿了，老人并没有拒绝。
观北来到厨房，见米面粮油一样没有，只有一大桶不知名的白酒。实在搞不懂，这个老人平日里都是怎么生活的。
正待询问之际，有人敲响了房门。
观北打开房门，见来人是一个家政阿姨，提着做好的饭菜。
她恍然大悟，心道：“我还当她餐风饮露呢，原来是厨房不开火，一日三餐皆有人送来啊。”
家政阿姨瞧见屋内有外人，也大为意外。
二人相互交谈几句，这才知晓彼此的身份。
原来这个阿姨是老人委托家政公司请的佣人。每天上午来一次，送一日三餐的饭食，再隔三天打扫一次房间。
阿姨今日不需收拾卫生，送餐后走了。
林观北打开饭菜，见有粥食，遂伺候老人用完餐后，收拾妥当垃圾，带出了房门，留下老人独自休息。
她走出小区，迎面与骑着电三轮的熊二遇个正着。
“姐，你怎么不在医院。俺刚才去找你，医生说毒舌出院了？”
“别提了，那个老太太，死犟死犟的，一大早偷跑回来了。”
“俺给你打电话关机了。”
“没电了。走，先去医院结账。然后回去睡觉，累死我了。你早上进货去了吗？”
“嗯嗯。”
“好，回去说吧。”
林观北和熊小小沿途聊着天，再次去往医院，退了住院费用，而后回了饭店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