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北冲着熊小小露出一个微笑：“小小，谢谢你。很多话我没法对你明言，等将来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我要走了，你快回去吧。那家小餐馆真的很好吃，等有机会，我还来找你一块儿吃饭。”
熊二点了点头：“俺今天不上班，陪你走一走，送你一程呗。”
“那……好吧。”
二人边走边聊，行了片刻。
突然，身后传来“滴滴滴～”的汽车喇叭声。
一辆黑色的奥迪A6疾驰近前，飞速横挡在了二人的前行之路。
车后排座位上，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地中海男子，不待轿车停稳，急匆匆的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赫然是厂长杜庄。
只见来人快步走到林观北跟前，刚要开口，瞥见熊小小铁塔一般站在一旁，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
杜庄转而冲着熊二，抬头仰望，虎着脸训斥：“熊大，上班时间，擅自离岗，扣你工资。”
小小急忙解释：“厂长，俺今明两天休息，可不是旷工。另外……俺叫熊二。”
杜庄摆了摆手：“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叫光头强我都没意见。去去去，我有话要和小林说。”
“这……”
观北拉起熊二的大手，只觉得入手极为粗糙，却没有撒开，正色言道：“小小，你先回去吧。我回头给你打电话。”
“那好吧，观北姐，常联系。”
熊二蹬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杜厂长眼见没了外人，方才开口询问：“小林啊，事情我刚才听说了。你这是要去哪啊？”
林观北叹了口气：“闹的难堪，未免给厂里添麻烦，我不想干了，正准备回去。”
老杜闻言，心中寻思：“你和蒋美丽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管。可是你不能走啊。
你不干了事小，此事回头必然传到苏总监和董事长耳朵里，旁人不得说是我手下人把大老板的人挤兑走了嘛。那我岂不是替蒋美丽背了黑锅？
总部哪里会管你们女人之间的狗屁勾当。只会当做我这个一把手，生怕你在厂里打探出什么隐秘，方才有意安排人，故意找茬，逼你离开。
到那时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要是无形当中得罪了董事长，我想解释都无从开口。这事又没有办法摆在明面上去说。
眼瞅着我这个分厂厂长也干了十多年了，最近听说总部有个副总快要退休。我才五十岁，还想奋斗一把，往前迈一步。
现在，全厂谁走了你也不能走。你拍拍屁股跑人，我的前程岂不是也跟着没了。
老子奋斗了那么多年，要是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不成了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了嘛。”
杜庄心里各种念头一闪而过，当下，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口气，极力挽留：“小林啊，你看这事也不叫个事。你是文人，兴许比较注重面子。
其实你不知道，咱们厂全是一帮大老粗，吵架那是常有的事，打架都算稀松平常。
有时候撕吧起来，裤衩子都飞出去了，我亲眼看过好些回。”
“噗嗤～”饶是林观北此时心情不佳，可还是被杜厂长的话逗笑了。
老杜眼见气愤缓和了几分，再而劝慰：“你真的别往心里去。像今天这种事情，我可以跟你打赌，要不了几天，大家伙儿全都不会再想起来。
咱们厂几千名正式工，数千第三方劳务工，加一起足有上万人。每天发生的事情数不胜数，谁把你这么点小事放在心上。”
观北匆忙辩解：“厂长，那蒋美丽血口喷人。我是认识她未婚夫没错，可是……”
“打住打住，小女儿家的事情，我都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不过问，也没法管。
她错也好，对也罢，全然和我没有关系。其实说句心里话，我见到你第一面，便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年纪，能不能听我这个上了岁数的人，说几句大实话？”
“您客气，您说，我听着。”
“嗯，听话，回去上班吧。一来厂里人资岗位缺人，己经几个月没有人处理公务了。我很看好你，觉得你能胜任。
二来这种小事，不值得你离职。你还年轻，太过气盛。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没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任何时候，自身利益都要放在第一位。说句不好听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走了，那不是合了旁人心意吗？今天这事要是换作我，哪怕实在不想干了，我也要干下去。不为别的，就不能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往后的路还很长，你不能遇到一点小事便逃避啊！养不成迎难而上的性子，你以后很难在社会上立足。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应该听的懂吧？再说首白了可没意思。我拿你当自家晚辈看待，才对你说这些话。
全当是你进厂以来，我教给你的第一课吧。等你有空的时候，好好琢磨琢磨。
其中的道理，是我年轻的时候，花了十年血泪才感悟出来的，现在免费教给你。”
杜厂长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反正是洋洋洒洒说了好多推心置腹的诚恳之言。
林观北大为意外，实在搞不懂这个并没有什么交情的领导，为何对她这么客气，到底想干什么。
杜庄见观北迟迟没有搭话，又说了很多，持续说的口干舌燥，只围绕了一个主题：请她回去继续上班。
观北有点抹不开面子，眼见人家一个管理上万人大厂的一把手，放下身段亲自开车来接。而自身不过是小职工，要是不答应，显得很不识抬举的样子。
再而心里琢磨：“杜厂长的话其中很有深意，眼下就这么走了，确实是有点得不偿失。
再说外面工作并不好找，我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名牌大学毕业，尚且找了好些天，才碰上这么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正经单位。”
她想到此处，遂点头答应：“厂长，我听您的。”
杜庄喜笑颜开：“好，这就对了嘛！年轻人，遇事不能急躁。哪怕你将来去了总部，身居高位，也记得我今天跟你说的话。
稳，一定要稳，只有稳，才能严谨。只要严谨，你没有破绽，旁人才不可能击败你。
行走江湖，唯有严谨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