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正抖着手捧起白玉盘,盘中之玉光洁依旧,他深吸一口气正欲再说:“陛下,此玉”“阿—嚏—!!” 角落阴影处惊雷般的喷嚏炸响!太医正本就绷紧的神经瞬间断裂,双手剧烈一抖!白玉盘“哐当”撞上旁边冰鉴!“嗖!”冰鉴里溅起的碎冰渣,不偏不倚,正粘在玉佩上,在烛光下烁烁如妖星!
李世民虎目赤红,新丧爱妻之痛、病危之怒瞬间燃爆!“妖物!碎!!!” 含恨巨掌裹挟雷霆之威,悍然劈落,目标首指玉盘!
太医正魂飞天外!生死关头,他鬼使神差地腰力一扭,竟把整个玉盘朝着柱子后站得最稳当的太常寺李少卿猛推过去!“李少卿!护玉——!”李少卿反应神速,一个箭步上前双臂如抱金瓜,稳稳接住飞盘!人是稳了,但那方被震脱的玉佩,却因惯性高高抛起,在众人目光追随之下,划出一道悠扬弧线,“噗通”一声,精准落入了旁边候着的——一盆尚散发着药草余香的温汤药渣水里!水花西溅。“唉呀!” 李少卿扼腕。
小太监吓得差点晕厥,扑过去就要捞玉。
众人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目光紧紧锁住那药水盆,连帝王的震怒都有一瞬的停顿。
就在这时!药水盆中的涟漪尚未平息,浑浊的药渣水中,陡然浮现一片绝不该存在之物
一片纤薄光滑如冰、通体透彻晶莹的……琉璃小碟!它如同出水芙蓉,无视水的浑浊,静静地悬浮于水面中央,散发着柔和而奇异的光泽。更令人惊愕的是,碟中还盛着小半碟黏稠如蜜、颜色赤红的琼浆玉液!一股极其清冽、带着奇异药果清香的微甜气息,瞬间压过了满殿的药气!碟边还粘着一张巴掌大小、光滑如缎的雪白便笺!上面用极其工整清晰、却从未见过的方正墨字书写着:
仙露一滴退妖风,化入清水喂唇中。
半刻烧退身舒泰,甜梦酣然至天濛。
——异域良方,童叟无欺。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懵了!琉璃碟?仙露?古怪至极的药?凭空出现在药水盆里?!这比玉佩结霜还要惊悚!
李世民的眼神从暴怒到惊疑不定,最终凝聚在那碟刺目的红液和白纸黑字上。“仙露?” 他喉咙发紧,帝王心被前所未有的荒谬与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希望”的钩子攥住。“谁?!此物从何而来?!说!!” 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太医正、李少卿连同端盆的小太监扑通跪地。“臣……不知啊!”“药盆刚端在奴才手里,并无此物!”“凭空……凭空就……” 小太监吓得语无伦次。就在这死寂般的僵持中,暖榻上传来一声细若游丝、却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疼……娘……热……”这一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世民心头。他猛地回头,看着女儿痛苦蜷缩的小小身躯,再看盘中被捞出、湿漉漉却并无异样的玉佩,最后目光死死钉在那碟红液上!那纸笺上的字迹方正却陌生,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去!” 李世民的嗓子沙哑得厉害,指着小太监,“用银针!验这碟……仙露!”小太监哆嗦着用银针探入红液,针尖光洁。又小心翼翼嗅了嗅,一股淡淡的、不同于任何己知草药的清甜果香弥漫开,闻之心神微畅。银针无毒,气味尚可。但对一个五岁的稚女……此物太过诡异!李世民的目光在昏迷的女儿和那碟“仙露”间剧烈挣扎。帝王心深不可测,但此刻,他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父亲!他倏地上前一步,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伸出粗粝的手指,在那黏稠红液中,极其小心地沾了一丁点!“陛下——!!!”太医正和众人魂飞魄散地惊呼。李世民罔若罔闻。他将那沾着点点赤红的手指放到唇边,伸出舌尖,极其谨慎地舔舐了米粒大小的一星红液!刹那间!一股奇特的、从未体验过的酸甜味道在舌尖炸开!先是一点点的酸爽微涩,接着被强烈的、如同蜂蜜却又更为醇厚的香甜瞬间包裹!这味道清透无比,毫不油腻!那香甜之气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力,顺着喉咙缓缓滑下,竟带来一阵短暂的、清晰可辨的舒缓之意!“……竟……似有效?” 李世民的喃喃自语带着极度的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期待。舌尖那奇异的清甜与那点舒爽感尚未散去。他猛地攥紧拳头,看向女儿!
片刻死寂般的犹豫后,帝王眼中闪过孤注一掷的决绝!“取洁净温水!一匙即可!” 李世民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指向那碟红液,“滴入一滴!搅匀!快!”太医正几乎,却不敢违逆,颤抖着如法炮制。一滴粘稠的红液落入温水中,顷刻化开,水色微微转粉。李世民亲自捧起水匙,坐在床边,屏住呼吸,万分轻柔地将那带着淡淡果粉色的液体,一点、一点,滴入女儿因高热而干裂灼红的小嘴中……
奇迹,在一根香尚未燃尽时发生了。烧得人事不省的小兕子,在“仙露”入口后的短暂挣扎蹙眉后,那滚烫潮红的小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去可怕的赤色!原本急促如鼓风箱的呼吸,慢慢变得悠长而平稳。紧锁的五官舒展开,小嘴无意识地咂了咂,仿佛在回味那丝奇特的甘甜。很快,她便陷入了沉睡。这一次,是安稳而恬静的沉眠。
“烧……退了?”太医正颤巍巍地伸手试探小公主的额头,手指传来的温度己不再是灼人的烫手!惊愕与狂喜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噗通一声跪在李世民脚边,声音都变了调,“天神庇佑!陛下!真退了!殿下……殿下睡着了!”
整个甘露殿,陷入了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的静默。只有小甜包沉稳的呼吸声,如同仙乐。李世民缓缓坐下,望着沉睡的女儿,又怔怔地看向那个还飘在药水盆里、静静散发着柔光的琉璃小碟和粘着的雪白便笺。
“仙露一滴退妖风……” 他低声念着那便笺上的首句。退烧露?异域良方?童叟无欺?
这玉盘落水,冰碴现而又融,仙露药方自水中来,难道这一切,并非妖异,而是上苍垂怜的吉兆?
现代,陆仁嘉灌下今天第三杯冰美式,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左胸下方,感觉脑子比糨糊还浑。他刚才趁着午休冲回家,鬼使神差地在那个古董玉佩旁边,放了一小瓶开了盖的儿童草莓味布洛芬混悬液(给他小侄子准备的),还有一张写了潦草诗文说明的便签纸。
“反正试试又不亏。”他嘀咕着,对着玉佩方向抬了抬下巴,“玉大爷,帮个忙,按需配送,邮费到付……”刚说完,左胸那位置毫无征兆地又传来一阵熟悉的短暂刺痛!“嘶……又来?!” 陆仁嘉龇牙咧嘴,“行行行!知道您派件成功了!五星好评!别再戳了成不?再戳我要工伤评级了!” 他揉着那仿佛安了个隐形快递按钮的胸口,眼神复杂地看向那玉佩的方向。
贞观十年那边那位“小甜包”……真的能收到他那瓶草莓味儿退烧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