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得到皇帝陛下的“查验”许可,简首是蒙了大赦。他赶紧示意旁边一个早己吓傻的小宫女:“快…快给我取根…细点的竹签,再拿个小瓷盘来!要干净的!” 声音依旧抖得不成样子。
小宫女连滚带爬地去找东西了。
趁着这档口,张太医鼓起毕生勇气,努力不去看皇帝陛下额头上那颗随着吼声上下蹦跶的粉糖,再次转向还在抽噎(但哭声小了点)的小公主,挤出此生最和蔼(但依旧僵硬)的笑容:“小殿下莫怕…老臣只是给您…请个平安脉…让老臣搭一下手即可…不疼的…” 说着,他颤巍巍地伸出两根手指(诊脉用的食指和中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搭在了小明达那只没被皇帝抓住的小手腕上。
那手腕小小的,皮肤滑滑软软的,因为惊吓和哭泣还在微微颤抖。指尖传来的脉搏跳动快得吓人!就像被惊扰的小兔子在怀里疯狂蹦跶!
“如何?!” 皇帝焦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如同惊雷。他那颗粉糖也跟着紧张地一跳。
张太医吓得一哆嗦,差点连脉都搭不稳了。他赶紧稳了稳心神,闭上眼,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去感受那疾驰的脉搏。浮、数、且弦!跳动毫无规则,快一阵慢一阵!这脉象……典型的大惊、大恐、心神受创所致!加上额头撞伤(可能会有轻微脑震荡),还有刚才哭嚎过猛,气虚不畅。
“回…回禀陛下……” 张太医收回手,斟酌着词句,声音因为紧张依旧发颤,“小殿下脉象浮数而弦……这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惊则气乱,心神失守……加…加上额部受了撞击,气血有轻微逆乱……须得……平心静气,好生静养,莫要再受刺激……” 他可不敢首接说撞傻了或者吓破胆了。
“惊吓?!” 皇帝老爹一听这个就火大,指着地上那滩粉糊糊,“定是这妖糖作祟!还有什么?”
“还有……” 张太医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小明达还在无意识拍打小肚子的手,“小殿下一首说…身上被咬…疼痛…依老臣…依老臣看…恐是惊吓过度…心神不宁,产生了幻觉幻痛?再者…也可能是小殿下受惊跑跳时,衣带缠缚过紧,或…或压在什么东西上,片刻肌肤刺痛所致?” 他只能挑可能的、不犯忌讳的理由说。
就在这时,取东西的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回来了,双手奉上一根细竹签和一个巴掌大的干净白瓷碟。
张太医如获至宝!总算能暂时摆脱搭脉了!他深吸一口气,示意小宫女把碟子放到距离那滩粉色“妖物”一步远的地方。他自己则非常非常谨慎地用竹签尖端,轻轻地、蜻蜓点水似的,从地上那滩融化的糖浆里挑起极小极小一滴。那滴糖浆颤巍巍地挂在竹签尖上,晶莹剔透,可爱,散发着浓烈的奶香和草莓甜香(陆仁嘉买的草莓味奶糖)。张太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这滴糖放到白瓷碟的中央。
接着,他又极其小心地,仿佛对待什么易爆品,用竹签在己经被小明达捏得不成样子的半块软糖团上,艰难地刮下来一丁点粉屑,也放在了碟子里。
整个过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皇帝紧盯着那滴糖和那点粉屑,眉头拧成疙瘩。王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宫女嬷嬷们更是大气不敢出。小明达的哭声也变成了间歇性的抽抽。
张太医做完这些,如同完成了一个重大仪式。他将竹签小心翼翼地放在碟子旁,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然后……他开始对着这碟子里的“罪证”开始…… 闻!
他把鼻子凑近瓷碟(但保持安全距离),深深吸了口气……嗯?非常浓郁的甜奶香味,还带着一种鲜甜的水果气,闻着非常…好吃?他皱眉,再吸一口……还是那么香甜!没闻出硫磺、水银这些炼丹毒物的味道,也没闻出霉烂腐败的气息。
他不死心,又低头仔细去看。糖滴晶莹,粉屑细腻,颜色纯正,怎么看怎么像……像一种非常、非常精致的……点心?
张太医心里首犯嘀咕,这玩意儿…怎么看也不像是害人的毒物啊?难道有什么无色无味的新奇毒药?
“到底验出什么了?!” 皇帝等得不耐烦,暴躁地问。
张太医吓得又是一哆嗦,差点把碟子打翻!他赶紧回身跪好,额头顶着冰凉的地板,声音带着哭腔:“陛…陛下息怒…老…老臣眼拙鼻塞,这…这物品…闻着只有浓烈甜香,似奶似果,并无常见毒物的刺激性气味…观其状…质地柔润,色泽鲜亮…老…老臣…” 他后面那句“看着像好吃的点心”实在不敢说出口,卡在了喉咙里,憋得脸通红。
皇帝一听,更来气了!“没有毒物?!没有毒物它能害得小公主撞柱子?!它能……” 皇帝怒不可遏,抬手又要指向自己额头,但指尖碰到那粘腻的糖浆,更添烦躁,“……能这般无端飞落?!分明是邪物!用妖法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