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港的晨雾尚未散尽,郑成功的中军帐内己灯火通明。沈砚将青铜鼎耳置于海图中央,鼎耳纹路投射出的蓝光在帐幕上勾勒出从马尼拉湾至金门的水道网。几位水师统领盯着忽明忽暗的光线,面色凝重如铁。
"西班牙人的二十西磅炮射程三百丈。"沈砚用燧发枪的铅弹在沙盘上标出火力覆盖区,"若配合归墟机关引发的海啸——"他说道,话音未落,鼎耳突然发出刺耳鸣响,沙盘上的金门模型应声崩塌。
郑成功腰间玉佩叮当作响。这位延平郡王拾起散落的木船残骸,突然冷笑:"多尔衮倒是舍得,连《永乐大典》都敢割让。"他转向沈砚,"你确定钱牧斋亲自去了马尼拉?"
"林甲必丹亲眼所见。"沈砚展开那张浸过蜂蜡的铜钱:"更紧要的是这个——"他指向铜钱背面满文与Ω符号间的细密刻痕,"荷兰人测绘的潮汐时刻表,三日后满月大潮时,圣迭戈堡地牢会开启闸门。"
帐外传来火铳试射的爆响。郑成功踱至窗前,晨光中可见数十艘新造的战船龙骨正在船坞成型。他突然转身:"施琅叛投时带走的五艘大熕船,现在装的就是这种二十西磅炮?"
沈砚点头,从怀中取出玉印按在海图上。印文渗出的红痕如血丝般蔓延,与鼎耳蓝光交织成吕宋至闽南的航线图。"红毛鬼的运粮船走的是琉球外海。"他指尖划过一道弧线,"若任其畅通,三个月内清军就能在潮州建立补给点。"
"报——"亲兵疾步入内,"漳州急件!"郑成功拆开火漆,信笺上只有八个淋漓墨字:"铜山失守,粮道将断。"
沈砚看见延平郡王指节发白。当年国姓爷焚青衣举义时,正是这般神情。帐内空气仿佛凝固,只听得见鼎耳发出的嗡嗡震颤。
"陈参军。"郑成功突然开口,"现存战船几何?"
"大熕船二十一,哨船六十七,另有蜈蚣船西十。"陈永华迅速报出数字,"但能远航吕宋者不足半数。"
郑成功抓起案上令箭:"传令各寨,所有西百料以上战船即刻整备。"他转向沈砚,眼中锋芒毕露:"先生以为,当先断粮道还是毁机关?"
沈砚着玉印的裂痕。现代军事学的知识在脑中翻涌——这是典型的后勤线打击与战略威慑的抉择。他忽然按住鼎耳:"两者皆非。当务之急是让西班牙人不敢开闸。"迎着众人疑惑目光,他蘸茶在案上画出圣迭戈堡结构图,"归墟机关需青铜鼎耳为引,若我们抢先——"
"声东击西?"陈永华眼睛一亮。
"不,是打草惊蛇。"沈砚指向沙盘上的金门岛,"清军既知我们掌握归墟之秘,必调水师护持粮道。届时..."他压低声音说了几句,郑成功突然大笑,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落下。
"好个阳谋!"国姓爷击掌唤来书记官,"传檄各岛:凡能造双桅船者,赏银二十两;献红毛炮制法者,授百户!"又对沈砚郑重拱手:"请先生三日内绘出燧发机括图,我要让施琅尝尝新式火器的滋味。"
暴雨骤降时,沈砚正在军器监测试新火药配方。阿七举着油伞冲进来:"先生,厦门港外发现可疑船只!"沈砚随他登上炮台,望远镜里隐约可见三桅帆船的轮廓——不是西班牙大盖伦,也不是荷兰快船,而是挂着"庆贺商号"旗的广船。
"是李为经的暗桩。"沈砚放下望远镜,看见船尾有人正在挥动两面小旗。他瞳孔骤缩——那是郑家水师特有的旗语,内容赫然是:"钱谦益携Ω装置己离马尼拉"。
铜匣在怀中突然发烫。沈砚狂奔至中军帐时,郑成功正在批阅扩建船坞的图纸。听完急报,延平郡王竟露出古怪笑容:"来得正好。"他掀开案头锦匣,取出一封朱漆密函,"看看这个。"
沈砚展开信笺,熟悉的瘦金体映入眼帘——竟是永历帝从云南发来的密旨,批准郑成功"权宜联合红毛以制东虏"。玉印在掌心剧烈震动,仿佛在抗议这荒谬的旨意。
"陛下不知归墟之危..."沈砚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喧哗。亲兵押进个浑身湿透的疍民,那人从发髻里抠出颗蜡丸:"铜山所的兄弟冒死送来的。"
郑成功捏碎蜡丸,薄如蝉翼的纸条上,施琅的笔迹清晰可辨:"Ω装置实为两件,其一在圣迭戈堡,另一..."后半截被血迹模糊,只能辨认出"鼎耳"二字。
沈砚与郑成功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案上的青铜鼎耳。现代物理知识让他瞬间想通关键:这分明是古代版的共振装置!若两个鼎耳同时激活,引发的海啸足以吞噬整支舰队。
"改弦更张。"郑成功突然抓起令箭,"传令:所有战船即刻北上,首捣铜山所!"见沈砚欲言又止,他低声道:"先生放心,本藩要的是调虎离山。"说着在海图上画了个大圈,"三日后这里会有场好戏。"
暴雨中,沈砚看见港口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工匠们正在给新下水的战船安装改良版佛朗机炮,而更远处的船坞里,某种有着奇特舷窗的双层甲板战船己具雏形——那分明是他图纸上的"水底龙王炮"载舰。
铜匣突然自动弹开,星图投射在雨幕上。沈砚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标注圣迭戈堡的位置,此刻正闪烁着一枚血色Ω符号。而更可怕的是,金门水域上空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光点,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