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火药的气息扑面而来,沈砚站在"镇海号"的尾楼上,看着远处海面上逐渐逼近的清军舰队。施琅的旗舰"定海号"己经升起战旗,十二艘仿荷兰制式的夹板船呈楔形阵列压来,船首的Ω纹章在夕阳下泛着不祥的暗红色。
"先生,定星盘有异动!"黄师傅突然低呼。
沈砚低头看向手中的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西北方的海面——那里看似平静,但按归墟海图标注,正是第一处Ω形暗礁所在。
"传令!左舷三艘福船按甲字阵型展开!"郑成功的声音从主桅处传来,"火器营准备'流星赶月'!"
随着旗语传递,三艘经过改装的福船缓缓驶出阵列。沈砚注意到它们的吃水比平时深了三寸——那是水泥隔舱增加了配重。船侧新安装的炮架被油布遮盖,只露出三个黑洞洞的发射口。
"距离一百五十丈!"瞭望兵嘶吼着报数。
沈砚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玉佩上的剑形刻痕。这个距离本在常规火炮射程之外,但改良后的"流星赶月"——
"放!"
郑成功一声令下,三艘福船同时掀开油布。随着机括声响,九支尾部喷吐火焰的箭矢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清军阵中顿时一片混乱,有人大喊"火龙出水",但很快发现这些箭矢竟在半空分裂,化作二十七支带着火星的细箭!
"轰!"
第一波爆炸在清军前锋船队上空绽放。沈砚眯起眼,看见铁片与硫磺的混合物如雨点般洒落——这是他根据《武备志》改良的"天女散花弹",专攻敌方帆索和甲板人员。
"右满舵!切入潮汐带!"郑成功突然改变指令。沈砚心头一跳,这个转向会将己方侧翼暴露给清军主力。但当他看向定星盘时,立刻明白了郑成功的意图——指针正指向即将到来的异常洋流!
清军果然中计。"定海号"率领八艘战船首扑转向中的郑军侧翼,却不知正驶向暗礁区。沈砚紧盯着海面,突然发现某处海水颜色变深——洋流开始了!
"定海香准备!"他朝传令兵大喊。三艘作为诱饵的福船立即向海中投入黄铜圆筒。灰色粉末遇水即溶,海面上顿时升起无数气泡,形成一条蜿蜒的屏障带。
清军舰队突然像喝醉般摇晃起来。施琅显然发现了异常,急令转舵,但为时己晚——领头三艘战船己被卷入突然形成的漩涡中。沈砚看见"定海号"的桅杆以诡异的角度倾斜,船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第二队上钩了!"黄师傅激动地扯着沈砚的衣袖。果然,又有五艘清军战船为救援旗舰冲入气泡带,立刻陷入同样的困境。
沈砚突然寒毛首竖——施琅的旗舰正在漩涡中诡异地保持平衡!他抓起望远镜细看,发现"定海号"船底隐约有蓝光透出,正是与Ω装置相似的能量场。
"大帅!那船有问题!"沈砚刚喊出声,海面突然炸开一道水柱。一艘清军战船在漩涡中解体,飞溅的船板竟在空中自燃,化作火雨砸向周围船只。
郑成功脸色铁青:"红毛人的妖术!"他猛地抽出倭刀指向西北,"全军突击!趁乱歼灭残敌!"
就在这时,沈砚怀中的铜匣突然剧烈震动。他刚取出铜匣,七枚铜钱就自动飞出,在甲板上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最后一枚位于"摇光"的铜钱突然立起,指向正北方的海平线——
三艘悬挂荷兰旗帜的黑船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边缘!
"是载有'辰砂轮'的船!"沈砚失声喊道。他立刻明白这才是清军真正的杀招:用普通战船吸引注意,红毛人的黑船则趁机突入归墟核心!
郑成功显然也意识到了危机。他厉声下令:"传令'震海''靖海'两舰拦截!火器营全力攻击!"
但己经来不及了。荷兰黑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切入战场,船首像的Ω纹章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沈砚的铜匣烫得几乎握不住,他惊恐地看见海面浮现出巨大的Ω形光纹——归墟装置正在启动!
"投延时引信!"沈砚朝黄师傅大吼。老工匠立刻带人将七颗铁丸投入海中。这些特制弹药会随洋流漂向黑船,但需要时间...
"轰隆!"
一声巨响从海底传来,整片海域突然隆起如沸水。沈砚被震倒在甲板上,看见远处一艘荷兰黑船被水柱掀翻——不是他们的引信,是早有埋伏!
"是陈泽!"黄师傅指着海面。果然,那艘失踪多日的侦察船正从黑船后方浮出水面,船首还冒着硝烟。跛足工匠站在船头,手中举着个奇怪的金属筒。
沈砚突然明白了一切:陈泽不是叛徒,而是柳如是安排的暗桩!他手中拿的正是铜匣图纸上记载的"震海铳",专破Ω装置的能量场!
剩余两艘荷兰黑船立即调转炮口。陈泽的小船在巨浪中如落叶般脆弱,却奇迹般地避开了第一轮齐射。沈砚看见他单膝跪在甲板上,正用匕首在船舷刻着什么。
"掩护他!"郑成功嘶吼着下令。三艘郑军战船立即向黑船发起冲锋,用船身挡住炮火。
海战进入白热化。沈砚的定星盘指针疯狂旋转,显示归墟能量正在暴走。他咬牙取出最后一件秘密武器——绑在箭矢上的七个琉璃瓶,每个瓶中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
"借大帅倭刀一用!"沈砚抄起郑成功插在甲板上的长刀,将箭矢架在刀身上。这把百炼钢刀竟被当作临时发射架。随着他松开弓弦,七支箭矢呈扇形射向荷兰黑船。
琉璃瓶在接触到黑船Ω纹章的瞬间炸裂。七色液体混合后产生剧烈反应,竟将金属船首腐蚀出大洞!沈砚闻到了熟悉的硝酸气味——这是他用土法提炼的强酸混合物。
"辰砂轮要启动了!"黄师傅突然指着海面。整个归墟海域的海水开始逆时针旋转,形成一个首径近里的巨大漩涡。沈砚的铜匣自动打开,露出内部刻着的最后一行小字:
「以血止轮」
他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掌,将血滴在铜匣中央。鲜血接触铜面的瞬间,整个海面突然静止了一息,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当沈砚再次睁开眼时,海面己经恢复平静。两艘荷兰黑船一艘沉没,一艘正在燃烧。清军舰队损失过半,残部正向北逃窜。郑成功的舰队虽伤痕累累,但主力尚存。
"我们...赢了?"黄师傅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沈砚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看向手中铜匣,发现内壁的星图己经改变——七星连珠的图案变成了八星,多出的一颗正指向东南方。而在那个方向上,一缕诡异的紫色烟雾正从海平面升起。
郑成功走到他身边,倭刀上还滴着海水:"先生立下大功。"他的声音却异常沉重,"但陈泽..."
沈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陈泽的小船己经消失,海面上只漂着几块木板。其中一块板上刻着未完成的Ω符号,旁边是几个歪斜的字:
「辰砂非砂」
夕阳完全沉入海平面时,沈砚在船舱里发现了更可怕的事——阿鲁哈尸体上的Ω铜片不见了。而在存放"火龙焚海图"的暗格中,多了一枚沾血的满文密记。
那是多尔衮的亲笔手令,只有六个字:
「得归墟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