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地下冷库散发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陈野呼出的白气在昏暗的灯光下凝结成霜，手中的钥匙在锁孔里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B-13"冷柜缓缓滑出，里面躺着一具面部严重损毁的尸体。阿玫说得没错——尸体腹部有明显的Y形解剖痕迹，缝合线粗糙得像条蜈蚣。
"见鬼..."老白突然拽住陈野的胳膊，"这是老周！"
陈野这才注意到尸体右手小指缺失——和雷洪、赵晏一样的伤疤。老白颤抖着翻开尸体左臂内侧，露出一个褪色的纹身：云州缉毒大队的徽章，下面刻着"1999"。
"湄公河行动的老兵。"老白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是第一批发现赵明远私吞毒品的人。"
苏晴己经戴上橡胶手套，利落地拆开尸体腹部的缝合线。随着腐臭的液体流出，十几个密封的塑料袋滑了出来。每个袋子里都装着淡蓝色的结晶粉末——最新型的"蓝幽灵"。
"找到了。"苏晴用镊子夹起其中一个袋子，"这上面有批号。"
陈野刚要伸手去接，瘸腿的德牧犬突然发出低沉的呜咽。老白脸色骤变："有人来了！"
冷库的金属门被猛地踹开，三个持枪的武装分子冲了进来。领头的正是那个金链子光头，脸上的刀疤在冷酷灯光下泛着狰狞的光。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光头举起霰弹枪，"把东西交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德牧犬老黑突然从侧面扑出，一口咬住光头持枪的手腕。霰弹枪走火打碎了天花板上的灯管，玻璃碎片如雨落下。
"跑！"老白推着陈野往紧急出口冲去，"带着东西走！"
陈野抓起两个毒品样本塞进口袋，回头看见老白从腰间抽出甩棍，狠狠砸在另一个武装分子的膝盖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冷库里格外清脆。
"汪汪汪！"老黑的叫声突然变成惨叫。光头不知何时掏出了匕首，正疯狂捅刺德牧犬的腹部。鲜血喷溅在雪白的墙壁上，像一幅抽象画。
"老黑！"老白目眦欲裂，正要冲回去，却被苏晴一把拉住。
"走啊！"苏晴拽着他们冲进紧急通道，"狗比人重要吗？"
"你不懂！"老白甩开她的手，声音哽咽，"它是尔腾的儿子！"
陈野如遭雷击。他当然知道尔腾——那只在《中华之剑》纪录片里为救缉毒警而牺牲的传奇缉毒犬。镜头前，它浑身是血还死死咬着毒贩裤腿的画面，曾经让无数人落泪。
通道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陈野咬牙掏出92式，却发现弹匣己空。就在绝望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通风管道扑下——
是黑豹！这只退役的缉毒犬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此刻如黑色闪电般冲向追兵。它精准地咬住第一个武装分子的手腕，夺枪的动作娴熟得像个老兵。
"好孩子！"老白吹了声口哨，"带路！"
黑豹甩下夺来的手枪，转身往通道深处跑去。陈野三人紧随其后，在迷宫般的管道中穿行。犬爪拍打地面的声音成了最好的向导。
"前面左转就是车库。"老白喘着粗气说，"我留了辆车..."
话音未落，黑豹突然停下脚步，全身毛发竖起。通道拐角处，光头带着西个手下包抄过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自动步枪。
"跑不掉了，杂种！"光头狞笑着举起枪。
黑豹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子弹穿透它的胸膛，血花在空中绽放。但这条训练有素的缉毒犬竟在咽气前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它的利齿精准地咬断了光头的颈动脉。
"不——！"老白跪倒在地，接住黑豹坠落的躯体。鲜血很快浸透了他的裤子，在地上积成一滩。
陈野趁机捡起光头掉落的冲锋枪，一梭子扫倒剩下的武装分子。苏晴己经冲到车库门前，用偷来的门禁卡刷开了电子锁。
"带上它！"老白把黑豹的尸体塞进陈野怀里，自己转身往反方向跑去，"我引开他们！"
"你疯了？"陈野想拉住他，却被苏晴拽进车库。
"他有他的使命。"苏晴发动汽车，声音冷静得可怕，"我们有我们的。"
后视镜里，老白一瘸一拐地冲向追兵，手里举着不知从哪找来的燃烧瓶。火光冲天而起时，陈野怀里的黑豹还保持着攻击时的姿态，獠牙上挂着光头的血肉。
雨又下了起来。陈野坐在飞驰的车里，机械地抚摸着黑豹逐渐冰冷的身体。它的项圈上刻着一行小字："尔腾之子，服役五年，缉毒量2.3吨。"
苏晴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子冲进一条小巷。她指着不远处亮着红灯的建筑："污水处理厂，灵车的下一站。"
陈野把黑豹轻轻放在后座，从它项圈里取出一个微型储存卡——老白最后的礼物。插入读卡器后，屏幕上显示出一张精确的地图，标注着整个云州地下毒品网络的运输路线。
"找到了。"苏晴放大其中一条用红线圈出的路线，"明天中午，价值五亿的货会从这里运往边境。"
陈野盯着地图上那个熟悉的坐标，血液瞬间冻结——阳光孤儿院。赵晏说得没错，那里才是整个网络的核心。
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像无数子弹。陈野掏出从尸体里找到的毒品样本，淡蓝色的晶体在手心里泛着诡异的光。他突然想起黑豹咽气前望向他的眼神，和二十年纪录片里尔腾临死前的目光一模一样。
"掉头。"陈野突然说，"去老白的训练基地。"
"什么？现在？"
"那里还有七只退役的缉毒犬。"陈野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它们也该上最后一次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