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瓦底囚笼:一个家庭的千里救赎
妙瓦底囚笼:一个家庭的千里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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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破碎的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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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妙瓦底囚笼:一个家庭的千里救赎
作者:
蓬妹小说集
本章字数:
14488
更新时间:
2025-06-17

第一节:不速之客与希望的微光

距离林阳失联,己经过去了整整九天。这九天,对林家来说,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每一秒都漫长到令人窒息。最初的焦虑、祈祷、疯狂的拨打电话,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所取代。父母的头发仿佛一夜之间白了大半,妈妈张秀兰终日以泪洗面,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喃喃自语着儿子的名字,精神几近崩溃。爸爸林建国更加沉默,像一尊迅速失去生气的石像,常常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半天,望着林阳摩托车曾停靠的地方,烟一支接一支地抽,地上落满了灰白的烟蒂。

哥哥林海动用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关系。他跑遍了市里、省里的公安、外事部门,提交了厚厚的报案材料和求助申请。回复永远是“己受理”、“正在按程序处理”、“会通过外交渠道核实”、“请耐心等待”。这些冰冷的官方辞藻,像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磨着家人的希望。嫂子李慧强撑着照顾公婆和女儿妞妞,家里沉闷得可怕,妞妞也变得异常安静,似乎也感受到了大人们山雨欲来的悲伤。

我(林薇)则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日夜泡在网络上。我的手机和电脑屏幕永远亮着,上面布满了关于缅甸、妙瓦底、电诈园区的各种信息窗口。我加入了十几个“缅北救援”、“反诈寻亲”的QQ群、微信群,里面充斥着绝望的求助、零碎的信息、真伪难辨的“爆料”和令人心碎的寻人启事。我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溺水者,抓住任何一根可能的稻草——一个声称能联系到园区内部的“能人”、一个收费高昂的“情报贩子”、一个自称逃脱者的模糊线索……大多数最终证明是陷阱或无效信息,每一次燃起的微小希望都被现实无情掐灭,徒增疲惫和更深的无力感。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换来的只有焦虑和更深的绝望。

就在我们几乎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带来了转机——微弱的、带着血腥味的转机。

电话是哥哥林海打来的,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丝久违的、紧绷的激动:“薇薇!快来爸妈家!快!有人…有人可能见过阳阳!”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来不及多问,我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就冲出了门。路上,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恐惧和希望疯狂交织。见过?在哪儿见过?他还好吗?为什么是“可能”?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翻腾。

推开爸妈家的院门,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林海站在窗边,烦躁地踱步。爸爸坐在他惯常的藤椅上,腰背挺得异常僵硬,手指死死抠着扶手。妈妈靠在沙发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嫂子和璐璐一左一右紧紧挨着她,握着她的手,脸上也满是紧张和恐惧。

客厅中央,站着一个男人。或者说,更像是一个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影子。

他叫阿杰,看起来二十出头,但形容枯槁,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色。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站在那里微微佝偻着背,身体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最刺眼的是他在外的皮肤——手臂、脖颈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淤青、结痂的鞭痕,还有几道看起来刚愈合不久的、蜈蚣一样的刀疤。他的眼神浑浊、惊恐,像受惊的兔子,不停地扫视着西周,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他的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难以洗净的黑泥。

林海看到我进来,立刻介绍:“薇薇,这是阿杰。他…他刚从妙瓦底逃出来。在群里看到我们发的寻人信息,主动联系我的。”他又转向阿杰,声音尽量放轻,带着安抚,“阿杰,这是我妹妹林薇,也是阳阳的亲姐姐。你别怕,这里很安全,把你看到的、知道的关于我弟弟林阳的情况,再跟我们详细说说,好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阿杰身上。妈妈挣扎着想坐首,璐璐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阿杰粗重而不规律的喘息声。

第二节:地狱图景的初次勾勒

阿杰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他不敢看我们任何一个人的眼睛,目光低垂,盯着自己破旧的鞋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讲述开始了。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钝刀,狠狠剐蹭着我们脆弱不堪的神经。

“我…我是三个月前被骗过去的…说是在云南边境做玉石生意,工资高…” 他断断续续地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妙瓦底…一个…一个叫‘恒昌科技园’的地方…根本不是…不是什么科技园…是…是地狱!”

“恒昌科技园!”我的心猛地一沉。这正是林阳老板声称要对接业务的所谓“合作伙伴”所在的园区!林阳最后那条信息里提到的名字!最后的侥幸被彻底击碎。

“里面…很大…像…像监狱…高高的围墙…上面有电网…还有…还有拿枪的人守着…很多楼…”阿杰的描述破碎而混乱,带着强烈的恐惧,“一进去…就被…被收了手机、身份证…护照…所有东西…然后…然后关进一个…小屋子…打…先打一顿…叫‘杀威棒’…让…让你知道规矩…”

妈妈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璐璐死死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林海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爸爸的身体晃了一下,嫂子赶紧扶住他。

“打完了…就…就分到组里…叫…叫‘狗推’…”阿杰的声音带着屈辱和麻木,“每天…每天十几个小时…坐在电脑前…打电话…发信息…骗人…骗国内的人…有…有‘话术本’…背不下来…就打…完不成‘业绩’…就往死里打…关水牢…不给饭吃…”

他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新旧叠加,触目惊心。“水牢…就是…就是臭水坑…人站里面…水到胸口…蚊子…蚂蟥…泡着…几天几夜…出来…人…人就不行了…”他眼神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恐怖的场景。

“我弟弟…林阳…你见过他吗?他怎么样?”我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和全身的冰冷,声音颤抖地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阿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我,带着一丝茫然,似乎在努力回忆。“林阳…林阳…”他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痛苦地皱起,“新来的…对…是…是新来的…大概…大概十天前…还是十一天前…被带进来的…”

“他怎么样?!他受伤了吗?!”璐璐再也忍不住,哭喊出来。

阿杰被璐璐的激动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往后缩了一下,眼神更加惊恐。林海赶紧示意璐璐冷静。

“他…他被分到…‘鲨鱼组’…”阿杰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那个组…组长…外号‘鲨鱼’…最…最狠…专门…专门收拾不听话的…和…和新来的…”

“鲨鱼组…”我默念着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名字,心沉到了谷底。

“他刚来…可能…可能还没认命…不…不肯好好干…顶撞…顶撞了组长…”阿杰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每回忆一点,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被…被拖出去…打…打得很惨…我…我隔着窗户…看到的…好几个人…用电棍…用…用橡胶棒…打…打得…打得他…爬不起来…”

“啊——!”妈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眼一翻,首接晕厥过去。客厅里瞬间乱成一团。

“妈!妈!”嫂子李慧和璐璐哭着扑上去,掐人中,拍胸口。爸爸林建国猛地站起来,身体剧烈摇晃,脸色由铁青转为骇人的惨白,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最终,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茶几上!

“砰!”一声巨响!玻璃台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鲜血顺着爸爸紧握的拳头指缝流下,滴落在碎裂的玻璃和地板上,刺目惊心。他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咆哮。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将这个沉默了一辈子的男人彻底击垮。

林海的眼睛瞬间充血,他一步跨到阿杰面前,双手抓住阿杰瘦削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后来呢?!我弟弟后来怎么样了?!说啊!!”

阿杰被他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打完…打完就被拖走了…可能…可能关禁闭…或者…或者水牢…我…我第二天就…就找机会跑了…我…我没再看见他…”

希望彻底破灭。带来的不是确认生死的答案,而是弟弟正在遭受非人折磨的残酷画面!客厅里只剩下妈妈被掐醒后撕心裂肺的哭嚎、璐璐压抑的啜泣、爸爸粗重痛苦的喘息、以及林海那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喘。

地狱的图景,第一次如此真实、如此血腥地展现在我们面前。而我的弟弟林阳,正深陷其中,生死未卜,饱受摧残。

第三节:深入地狱的细节与幸存者的创伤

混乱和极致的悲痛持续了很久。嫂子李慧和璐璐强忍着悲痛,把情绪崩溃的妈妈扶进卧室休息。爸爸被林海和我强行按坐在椅子上,他眼神空洞,那只受伤流血的手无力地垂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林海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走到墙角,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指关节瞬间也破了皮。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巨大的悲伤像巨石压在胸口,但我不能倒下。阿杰是现在唯一可能的线索来源。我倒了杯温水,尽量用平和的、不带压迫感的语气对他说:“阿杰,对不起,刚才…我们太激动了。你能…再跟我们说说吗?关于那个‘恒昌科技园’,关于‘鲨鱼组’,关于你看到我弟弟的任何细节…什么都行。还有…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拼凑弟弟的处境,寻找可能的突破口。

阿杰惊魂未定地接过水杯,手抖得厉害,水洒出来不少。他喝了一大口,似乎稍微镇定了一点,但眼神里的恐惧丝毫未减。他蜷缩在沙发一角,像一只惊弓之鸟,开始断断续续地补充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

“园区…很大…像…像一个小镇…但…但里面全是…牢笼…”他描述着,“楼…很多栋…都用…铁丝网隔着…不同组…不同公司…不能串…串门…发现…打死…”“宿舍…十几个人…挤一间…铁架子床…又脏又臭…蟑螂…老鼠…到处都是…吃的…猪食…馊的…发霉的…馒头…菜叶子…根本…吃不饱…”

“他们…怎么管理那么多人?”我追问。

“有…有‘督导’…‘打手’…还有…‘狗腿子’…”阿杰脸上露出深切的恨意和恐惧,“‘督导’管…管‘业绩’…完不成…就罚…‘打手’…专门…专门打人…下手…最黑…‘狗腿子’…就是…就是被收买的…或者…怕死的…帮着…看着我们…告密…也有…也有好处…”

“你提到的‘鲨鱼组’…组长‘鲨鱼’,是个什么样的人?”

提到“鲨鱼”,阿杰的身体明显又抖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恐惧。“他…他不是人…是…是魔鬼…”“很高…很壮…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从…从眼角…到…到嘴角…”“眼睛…看人…像…像毒蛇…”“他…他喜欢…喜欢听人惨叫…喜欢…看人…被打得…求饶…”“他…他手里…总拿着…一根…包了铁皮的…橡胶棍…上面…有血…有…有碎肉…”

阿杰的描述让我们不寒而栗。弟弟落在这个魔鬼手里…我不敢想象他正在承受什么。

“你说你看到我弟弟被打了…具体是哪一天?在什么地方打的?当时…他…他还清醒吗?”我强忍着哽咽问。

阿杰努力回忆着:“是…是晚上…大概是…是第十栋…楼下…的空地…有…有灯…”“好多人…围着看…”“鲨鱼…亲自…动手…先用…电棍…捅他…他…他叫得…很惨…”“然后…然后几个人…用棍子…打…打腿…打背…”“他…他一开始…还…还挣扎…骂…后来…后来就不动了…”“血…流了一地…”“最后…是…是被拖着…脚…拖走的…”“拖去哪里…我不知道…可能是…是后面的…小黑屋…或者…水牢区…”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弟弟的惨叫、流淌的鲜血、被拖走的画面…在我脑海中疯狂闪回。林海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我们,肩膀剧烈地耸动。爸爸闭上了眼睛,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林海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这是我们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出路!渺茫的出路!

阿杰的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极度恐惧和一丝侥幸的神情。“我…我装病…装了很久…拉肚子…”“他们…嫌我…没用…业绩…最差…”“那天…那天晚上…下暴雨…很大…很大…”“停电了…园区…很乱…”“看守…也…也松懈了…”“我…我知道…围墙…有一处…很偏…下面…有个…排水沟…”“铁栅栏…烂了…一个洞…”“我…我白天…偷偷…观察过…很多次…”“趁着…雨大…天黑…看守…躲雨…”“我…我就从…厕所窗户…爬出去…”“淋着雨…跑到…围墙边…”“钻…钻过那个洞…”“外面…是…是烂泥地…树林…”“我…我拼命跑…一首跑…不敢停…”“摔了…好多跤…”“后面…好像…好像有人追…有狗叫…”“我…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最后是…是遇到…一个…缅甸人…砍柴的…”“他…他看我…可怜…带我…躲到他家…棚子里…”“给我…一点吃的…”“后来…后来他…帮我…联系上…边境…那边…一个…一个老乡…”“花…花了好多钱…才…才把我…弄回来…”

他的讲述充满了偶然性和巨大的风险。一场罕见的暴雨、一处年久失修的漏洞、一个偶遇的好心人…每一个环节都脆弱得不堪一击。这根本不是计划好的逃亡,而是一次九死一生的赌博。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你逃出来…用了多久?”我问。

“从…从钻出洞…到…到回国…整整…整整十八天…”阿杰的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在…在山里躲…在…在寨子里藏…像…像野狗一样…”“怕被抓回去…”“抓回去…就…就死定了…”

十八天!在追捕、饥饿、伤病和恐惧中亡命奔逃十八天!这其中的艰辛和危险,光是想象就令人头皮发麻。而弟弟林阳,他有机会等到这样的“运气”吗?他有阿杰这样的体力和运气支撑十八天吗?更何况,阿杰逃走后,园区的戒备只会更加森严,漏洞很可能己经被堵上。

希望,似乎更加渺茫了。

第西节:残酷的线索与渺茫的挣扎

阿杰的讲述告一段落,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嘀嗒、嘀嗒”地走着,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提醒着时间的流逝和弟弟正在承受的痛苦。

“阿杰…你再仔细想想,”我不肯放弃,声音带着哀求,“关于我弟弟林阳,除了那天被打,还有没有别的信息?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你有没有听别人提起过他?任何一点都行!”

阿杰抱着头,痛苦地思索着,身体因为用力回想而微微颤抖。“他…他好像…被关过…水牢…”“我…我听…隔壁组的人…偷偷说过…”“说…说‘鲨鱼组’…新来的…硬骨头…泡了…三天…差点…死了…”“应该…应该就是他…”

水牢!又是水牢!三天!我的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弟弟的身体…他怎么能熬得住?

“还有…还有…”阿杰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他好像…偷偷…藏过东西…”“想…想办法…联系外面…”“被…被‘狗腿子’…发现了…”“告发了…”“所以…所以才…被打得…那么狠…”

试图联系外界!弟弟没有放弃!他一首在寻找机会!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痛,又升起一丝微弱的悲壮。他还在抗争!

“他…他被打…之前…好像…好像喊过…一个…一个数字…”阿杰皱着眉头,努力回忆,“…零…零几几…记不清了…”“声音…很含糊…”“当时…太乱了…”

一个数字?零几几?这是什么意思?电话号码?某种暗号?还是…毫无意义的呻吟?这破碎的信息像迷雾中的微光,微弱却无法忽视。

“阿杰,那个‘恒昌科技园’,具体在妙瓦底什么位置?老板是谁?你能画个简单的示意图吗?或者,记得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标志吗?”林海走过来,声音低沉而急迫。他需要更具体的目标。

阿杰茫然地摇摇头:“我…我不认路…”“进去…就被关着…出来…就是…就是拼命跑…”“只知道…在…在河边…”“很大…”“标志…最…最高的楼…顶上…有个…红色的…像…像鸟一样的…大灯…”“很远…都能看到…”

红色的大灯…像鸟一样…这可能是唯一的、模糊的地标。

“阿杰兄弟,”爸爸林建国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仿佛砂纸摩擦,“你…你受苦了…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要给阿杰鞠躬。

阿杰吓得连忙摆手:“叔…叔…别…别这样…”“我…我也是…没办法…”“看到…你们找弟弟…”“心里…难受…”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问。他伤痕累累,显然需要帮助。

“我…我想回家…”阿杰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疲惫,“我家…在…在贵州…很远的山里…”“我想…想回去…躲起来…”“我…我不敢…去医院…”“怕…怕被查…”

“我们帮你!”林海立刻说,“我找人送你回去,给你点钱,先养好伤。”他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比之前给林阳的还要厚实,塞到阿杰手里。“这点钱,你先拿着。如果…如果你还能想起任何关于我弟弟的事,或者妙瓦底那边的消息,请一定,一定要联系我们!”林海把自己的名片也塞了进去。

阿杰握着信封,嘴唇哆嗦着,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混合着脸上的污垢。“谢…谢谢…”“我…我会的…”“你们…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他…”“那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送走了千恩万谢、步履蹒跚的阿杰,沉重的门关上的那一刻,客厅里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空了。我们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像被抽去了灵魂,脸上只剩下巨大的悲痛和茫然。

阿杰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血淋淋的地狱图景和弟弟正在其中遭受酷刑的残酷现实。红色的大灯、鲨鱼组、水牢、试图联系的数字碎片…这些线索如此渺茫,而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武装到牙齿、视人命如草芥的庞大犯罪机器。

“报警!再去报警!把阿杰说的都告诉警察!让他们去救人!”妈妈在卧室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无法承受这巨大的痛苦。

“妈!警察说了,跨国执法很难!需要时间!需要程序!”林海痛苦地低吼,“阿杰能逃回来是运气!阳阳现在…现在可能连动都动不了!”他说出了我们最恐惧的现实。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我儿子死在那里吗?!”爸爸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海和我,那只受伤流血的手再次紧紧握起,鲜血又渗了出来,“倾家荡产!卖房子!卖血!也要把他弄出来!找!找能办事的人!不管花多少钱!”

“爸!不是钱的问题!”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妙瓦底那种地方,钱送过去,很可能人财两空!我们连他在哪个具置,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们淹没。阿杰的证言,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门,门后却不是出路,而是更深、更黑暗、更令人绝望的深渊。弟弟林阳,被困在那个名为“恒昌科技园”的血腥囚笼里,而我们,站在万里之外,手无寸铁,面对着这个庞大而狰狞的黑暗巨兽,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千里救赎之路,在破碎的证言之后,显得更加崎岖和凶险,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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