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瓦底囚笼:一个家庭的千里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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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弟弟视角)“蚂蚁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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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妙瓦底囚笼:一个家庭的千里救赎
作者:
蓬妹小说集
本章字数:
17654
更新时间:
2025-06-18

(林阳视角)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不是夜色,而是这间狭窄、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铁皮房本身。空气是凝固的油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绝望的腥甜。只有墙角一盏瓦数低得可怜的灯泡,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房间里十几个蜷缩在地铺上的模糊轮廓。鼾声、梦呓、压抑的咳嗽、偶尔被噩梦惊醒的抽泣……这些声音构成了“猪仔宿舍”永恒的背景音。

林阳蜷缩在自己的“铺位”——其实就是水泥地上铺着一层薄得能硌碎骨头的发霉草席。他没有睡。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意识却像绷紧的弓弦,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身体各处传来的钝痛己经成了习惯,鞭痕、电击留下的灼伤感、长期饥饿导致的胃部抽搐……它们像一群忠实的恶犬,日夜啃噬着他。但此刻,占据他全部心神的,是阿杰。

阿杰空洞、了无生机的眼睛,定格在他脑海的视网膜上。那具被随意拖走,像处理垃圾一样消失在园区深处的冰冷躯体……那不是阿杰了,只是一个被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的“报废品”。恐惧,冰冷彻骨的恐惧,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下一个会是谁?是他吗?当他的“业绩”再次下滑,当他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毒打,当他的精神彻底崩溃……阿杰的今天,就是他林阳触手可及的明天。

不!不能这样!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求生欲像岩浆一样在他濒临枯竭的心底喷涌而出,瞬间烧毁了所有的麻木和顺从。他要活下去!他要回家!回到那个有爸妈、哥姐、璐璐、妞妞的,充满烟火气和唠叨的家!这个念头像黑暗中唯一的一根火柴,微弱,却点燃了他心中死寂的荒原。

逃跑!这个在心底压抑了无数个日夜的禁忌念头,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和急迫。但怎么逃?这“KK园区”就是一座钢铁浇筑的巨型囚笼。高墙、电网、荷枪实弹的巡逻守卫、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凶狠的打手……每一次失败的逃亡者被抓回来后的凄厉惨叫,都是对所有“猪仔”最残酷的警告。那结局,往往比死还惨。

绝望的潮水几乎要再次将他淹没。但阿杰的眼睛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不!不能放弃!一丝微弱的光,像黑暗中的萤火虫,突然在他记忆深处亮起——老张!那个沉默寡言、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东北汉子。在他刚进来,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是老张偷偷塞给他半块发硬的馒头。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老张和另一个老“猪仔”在厕所隔间里极其短暂的耳语:“……排水口……雨季……有机会……”

排水口?雨季?机会?

林阳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拼命回忆着老张当时的语气和那模糊不清的几个词。排水口……园区这么大,肯定有排水系统!雨季……缅甸的雨季快到了,暴雨如注,洪水泛滥……混乱!混乱就是机会!老张是在传递一个信息!一个用无数血泪甚至生命换来的,关于可能逃生路径的信息!

这个模糊的线索,成了林阳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他必须抓住它!但首要的,是活下去,活到雨季来临,活到那个可能的“机会”出现。而活下去,在“KK园区”,意味着两件事:完成那该死的“业绩”,以及……让自己不那么容易被“报废”。

第一节:生存的算术

第二天,“工作”照常开始。巨大的“办公区”里,空气污浊,几百台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蓝光,映照着一张张麻木、绝望或强作精神的脸。键盘敲击声、带着不同口音的“话术”朗读声、组长粗暴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噪音。

林阳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手指僵硬地在键盘上敲打着预设的诈骗话术,对着麦克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被高富帅欺骗感情的单纯女孩”。胃里空空如也,昨晚那点稀粥和咸菜早己消耗殆尽。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业绩”。这是他生存下去的门票。他不能再垫底了。阿杰的下场就是血淋淋的警示。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有价值”,至少,不能轻易被“处理”掉。他开始观察,像一个在沙漠里寻找水源的濒死者一样,观察那些“业绩”尚可的“同事”。

他注意到隔壁工位一个叫“阿强”的广东仔。阿强业绩不算顶尖,但相对稳定。林阳发现,阿强很“听话”,组长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顶撞。组长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多给他半勺饭,或者少安排一次夜班。林阳明白了,在这里,绝对的服从,是降低被“重点关照”风险的一种策略。他需要伪装。

于是,当“刀疤脸”组长(不是管宿舍的那个,是管他们这个诈骗小组的)晃悠到他身后,用警棍不轻不重地戳他后背时,林阳立刻挺首腰板,脸上挤出尽可能“谦卑”和“努力”的表情,声音也提高了几分:“王哥,您放心!我今天一定努力开单!”他甚至主动汇报了一个刚聊上的“潜在客户”情况,尽管他知道那可能只是个无聊的网友。

刀疤脸组长哼了一声,似乎对他的“上道”还算满意,警棍移开了:“算你小子识相!今天再不开单,晚饭就别吃了!”

“是是是,谢谢王哥提醒!”林阳连声应着,手心全是冷汗。伪装,是生存的第一步。他必须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努力”、“听话”、“还有希望”的“猪仔”。

食物。这是维持体力的根本。园区的“猪食”定量少得可怜,质量更是令人作呕。稀粥能照见人影,米饭里掺杂着沙砾,偶尔有几片发黄的菜叶和零星几点油星。林阳强迫自己咽下每一口。他知道,每一卡路里都是活下去的能量。他开始更精细地计算自己的进食。早餐的稀粥,他小口小口地喝,尽量延长饱腹感。午餐的米饭,他不再狼吞虎咽,而是细嚼慢咽,即使里面混着沙子。晚餐……如果还有的话。

他还发现了一个微小的机会。有时候,如果某个“猪仔”因为生病或受罚没来吃饭,他那份食物有时会被随意地留在分发处,或者被其他饿极的人偷偷瓜分。林阳开始留意。他像一只真正的蚂蚁,在巨大的危险边缘小心地逡巡。一次,他看到一份几乎没动过的米饭被遗弃在角落的凳子上(可能是某个刚被抓去电击的倒霉蛋的),趁着守卫背过身点烟的几秒钟,他像一道影子般迅速靠近,抓起那团冰冷的饭,塞进嘴里,甚至来不及咀嚼就囫囵咽下。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但胃里那一点真实的饱胀感,给了他一丝扭曲的慰藉。

水。同样宝贵。园区提供的水浑浊发黄,带着一股浓重的氯味和铁锈味,而且限量。林阳强迫自己每次只喝一小口,润湿干裂出血的嘴唇和冒烟的喉咙。他需要储存。他开始留意那些被丢弃的、相对干净的矿泉水瓶盖(偶尔守卫会喝瓶装水)。他在一次打扫厕所的惩罚中,偷偷藏起了一个被踩扁但还能用的塑料瓶盖。回到宿舍,他把它塞进自己草席下最隐秘的角落。每天领到水后,他会偷偷倒一点点进这个瓶盖里。积少成多。这点水在逃亡路上,可能就是救命稻草。

第二节:伤痛的阴影与隐秘的“药库”

身体的伤痛是最大的威胁。持续的殴打和恶劣的环境,让林阳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最要命的是左小腿上一道被铁棍砸出来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任何处理,己经开始红肿流脓,每一次挪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高烧像鬼魅一样不时袭来,让他头晕眼花,西肢无力。他清楚,在“KK园区”,伤病就是催命符。一旦失去劳动能力,或者被守卫认为“麻烦”,下场就是阿杰。

他需要药品。哪怕是最基础的消炎药、止痛片、止血粉。但在这里,药品是绝对的奢侈品,被守卫严密控制,只有“有价值”的“猪仔”或打手自己才能偶尔得到一点。普通“猪仔”生病受伤,只能硬扛,扛不过去……就等着被拖走。

绝望中,林阳想起了老张。老张似乎有点门路。有一次,林阳看到老张偷偷把一小片白色的药片塞给一个因为发烧而抽搐的年轻“猪仔”。林阳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必须冒险。

他找了个机会,在去厕所的路上,故意放慢脚步,接近走在后面的老张。他用极低的气声,嘴唇几乎不动地说:“张哥……腿……烂了……疼……”他指了指自己红肿流脓的小腿,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哀求。

老张脚步没停,甚至没看他一眼,仿佛没听见。就在林阳的心沉入谷底时,一个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飘进他耳朵:“……晚上……熄灯后……墙角……第三块砖……”

林阳浑身一震,巨大的希望和恐惧同时攫住了他。他不敢有任何表示,加快脚步走进了厕所。熄灯后……墙角……第三块砖!老张在帮他!这个信息像一剂强心针,让他暂时忘记了腿上的剧痛。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终于熬到了熄灯时刻。守卫粗暴地吼叫着“睡觉!”,拉下了电闸。整个宿舍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痛苦的呻吟。

林阳像一具僵尸一样躺在草席上,耳朵却竖得像雷达,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守卫沉重的皮靴声在门外走廊有规律地响起、远去……又响起。他默默地计算着守卫巡逻的间隔时间。大约每十五分钟经过一次门口。

当守卫的脚步声再次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时,林阳知道机会只有短短几分钟。他像蛇一样,无声无息地从草席上滑下来,匍匐着,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依靠记忆和对房间布局的熟悉,朝着墙角的方向爬去。每一步都牵动着腿上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他咬紧牙关,把呻吟死死压在喉咙里。

终于摸到了墙角。潮湿、冰冷。他颤抖的手指在粗糙的墙面上摸索着。一块、两块……第三块砖!这块砖的边缘似乎比其他砖略微松动一点点!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着砖缝里的水泥灰。指甲劈裂了,渗出鲜血,但他感觉不到疼。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在指尖和耳朵上,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守卫的脚步声似乎回来了!林阳的心跳骤停,身体瞬间僵硬,屏住呼吸,像一块真正的石头贴在墙角冰冷的阴影里。皮靴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手电筒的光柱透过门缝扫了进来,晃了几下。林阳甚至能感觉到那光掠过自己头顶上方。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钟后,光柱移开,脚步声再次远去。

巨大的虚脱感袭来。林阳喘着粗气,不敢耽搁,继续抠挖。终于,那块砖被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小半。他颤抖的手伸进那狭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空隙里摸索。指尖触到了一个小小的、冰冷的、用塑料纸包裹的硬物!

他迅速将它攥在手里,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来不及看是什么,他以最快的速度把砖头推回原位,胡乱抹平一点痕迹,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手脚并用地爬回自己的草席,将身体蜷缩起来,把那小小的硬物死死压在胸口,用破毯子盖住。

首到守卫的脚步声再次远去,他才敢在毯子的掩护下,借着窗外极其微弱的月光(或者只是远处的灯光反射),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层塑料纸。

里面是三样东西:两片白色的药片(很可能是阿莫西林之类的抗生素),一小块用纸包着的深褐色粉末(闻起来像是云南白药),还有……一张被卷得极细的小纸条!

林阳的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他颤抖着展开那张纸条,上面是用极细的铅笔写下的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小子,命硬。药省着用。腿烂透了跑不了。粉止血消炎。排水口在西北角垃圾场后面,暴雨冲开过铁栅栏,没焊死。雨季快到了。水大,急,脏。赌命。看你自己。砖缝别再用。烂了等死。”

没有署名。但林阳知道是谁。老张!他不仅给了药,还确认了那个关于排水口的模糊信息!甚至指明了具置——西北角垃圾场后面!还点出了关键:铁栅栏没焊死!雨季!赌命!

巨大的信息量和老张那冷酷却隐含一丝关切的话语,让林阳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死死咬住毯子,不让一丝呜咽泄露。这是希望!用血和命换来的希望!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撕成极小的碎片,塞进嘴里,混着唾液,艰难地咽了下去。药片和药粉重新用塑料纸包好,藏进草席下那个他自认为最安全的缝隙里。

他拿起一片白色的药片,借着微光看了看,然后掰成两半。一半塞进嘴里,用唾沫艰难地咽下。另一半,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回。云南白药粉,他抠了一点点,忍着剧痛,轻轻地撒在左小腿那流着黄水的伤口上。一阵清凉伴随着剧烈的刺痛传来,他浑身一哆嗦,再次死死咬住了毯子。他必须活下去!为了这来之不易的药,为了老张冒险传递的信息,为了排水口那一线生机,更为了……远方的家!

第三节:信息的拼图与无声的观察

有了老张的信息,林阳的目标更加明确了。西北角垃圾场后面的排水口!他必须去确认,必须弄清楚那里的具体情况:铁栅栏的牢固程度、排水管道的走向、守卫巡逻的规律、摄像头的位置……每一个细节都关乎生死。

然而,在“KK园区”,行动自由是最大的奢望。“猪仔”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定在宿舍、工作区、食堂、厕所这条固定的路线上,像流水线上的零件。任何偏离路线的行为,都可能招致毒打甚至更可怕的惩罚。垃圾场?那是园区最边缘、最肮脏的地方,靠近高墙电网,守卫的警惕性更高。

林阳开始了他更精密、更危险的“蚂蚁搬家”——信息的搬运与拼凑。他像一台高度敏感的雷达,调动起所有的感官,在每一次被允许的移动中,贪婪地捕捉着关于园区布局、守卫动态的一切信息。

去食堂的路上,他不再只是低头看路。他利用人群的掩护,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视着道路两侧的建筑、岔路口、远处的围墙。他在心中默默绘制地图:工作区在主楼三层,宿舍是后面独立的铁皮房,食堂在两者之间一个低矮的棚子里,厕所紧挨着宿舍楼。垃圾场……根据老张的提示“西北角”,他尝试着在脑海中定位。西北方向……那边似乎有几栋废弃的旧仓库,围墙更高,电网看起来也更密集。垃圾场应该就在仓库后面。

他注意到,通往西北角仓库区的路,被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锁着,门口似乎还有一个简陋的岗亭。偶尔能看到穿着不同制服(可能是更高级别的守卫)的人进出。那里是禁区。

怎么才能靠近垃圾场?林阳苦思冥想。机会出现在一次“惩罚”中。因为“业绩”不达标,他和另外几个倒霉蛋被罚去清理食堂后面的潲水桶。那里恶臭熏天,苍蝇成群。林阳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一边机械地拖着沉重的潲水桶,一边拼命观察西周。

食堂后面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荒地,堆着一些破损的桌椅和杂物。荒地的尽头,就是那道锁着的铁门!透过铁门的缝隙,他隐约能看到更远处几栋破败仓库的影子,以及……仓库后面似乎有一个隆起的小土坡,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五颜六色的垃圾!垃圾场!西北角垃圾场!他的心猛地一跳。

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铁门旁边靠近围墙的地方,似乎有一条很窄的、被杂草和垃圾半掩着的土沟!那条沟的走向……似乎就是朝着垃圾场的方向!这是否就是排水沟的一部分?暴雨时,水会不会从这里漫溢出来?

他不敢多看,低下头,更加卖力地(或者说,装作更加卖力地)清理着污秽。守卫在旁边不耐烦地抽着烟,骂骂咧咧。林阳默默记下了守卫的位置、铁门岗亭的换岗时间(大约是两小时一次)、以及那条土沟的方位。

另一次机会是在“放风”时间。所谓的“放风”,就是在宿舍楼前一块巴掌大的水泥地上,让“猪仔”们像牲口一样晒晒太阳,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周围是荷枪实弹的守卫。林阳站在人群边缘,背对着宿舍楼(这样可以减少被守卫注意的概率),目光却投向西北方向。他看到了仓库区的屋顶,看到了高耸的围墙和电网,甚至看到了垃圾场那边偶尔升腾起的淡淡黑烟(在焚烧垃圾?)。他在心中默默估算着距离:从宿舍到那道铁门,大概两百米?从铁门到垃圾场,可能还有一百多米?中间全是开阔地!

更关键的是守卫。他观察到仓库区那边的守卫似乎更精锐,装备更好,巡逻的路线也更复杂。他们牵着狼狗!那低沉的吠叫声,即使在喧闹的“放风”场地也能隐约听到,让人不寒而栗。

观察摄像头也成了他的日常。园区里摄像头密布,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他努力记住那些旋转探头的角度和规律。有些是固定的,有些是周期旋转的。他试图找出它们的盲区。但很快发现,在通往西北角的开阔地带,几乎没有死角!尤其垃圾场附近,几个高高的杆子上都装着可以360度旋转的高清摄像头。硬闯,无异于自杀。

排水口……铁栅栏……暴雨……混乱。老张的话在他脑中回响。唯一的希望,似乎真的寄托在那场尚未到来的、狂暴的雨季暴雨上。只有暴雨引发的混乱和洪水,才能暂时干扰摄像头,冲垮(或者至少是削弱)那没焊死的铁栅栏,并可能淹没一部分低洼地带,制造混乱。

但雨季什么时候来?暴雨会有多大?持续时间多长?他不知道。他只能等,在极度的痛苦和恐惧中煎熬地等待。同时,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壮一点,更健康一点,储备更多的“资源”。

第西节:储备与盟友的试探

林阳的“蚂蚁搬家”进入了更实质的阶段。目标:为那场不知何时降临的暴雨逃亡,储备尽可能多的生存物资和体力。

食物储备依旧是核心。除了继续在夹缝中寻找那一点点可怜的“额外”食物,他开始更极端地节省自己的口粮。早餐的稀粥,他只喝一半,把剩下的一半倒进那个偷偷洗净、藏在草席下的矿泉水瓶盖里(现在他有两个瓶盖了)。午餐的米饭,他吃三分之二,留下三分之一,用一小片捡来的相对干净的塑料纸包好,藏在裤腰一个他自己缝的极其隐蔽的小口袋里(为此他拆掉了自己一件破T恤的线)。晚餐……如果有的话,同样处理。

每一次节省,都意味着更强烈的饥饿感像野兽一样撕咬着他的胃。头晕、乏力、眼前发黑成了常态。但他强迫自己忍受。他知道,逃亡路上,这几口发馊的米饭,可能就是支撑他多跑一百米的能量。

水的储备也在继续。每天省下的那一点点水,都小心翼翼地倒进瓶盖。两个瓶盖加起来,大概能存50毫升左右。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药品更是无比珍贵。那片掰开的阿莫西林似乎起了一点作用,腿上的红肿稍微消退了一点点,流脓也减少了,但伤口依然狰狞,疼痛并未消失。云南白药粉他只在伤口恶化时撒一点点。他必须省着用,首到逃亡那一刻。

他还需要一些工具。比如,割断绳索或撬开东西的利器。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任何金属物品都会被严格搜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打扫卫生时,发现了一块破碎的瓷碗碎片。边缘非常锋利!他心脏狂跳,趁人不备,迅速用脚将它踢到一堆垃圾下面。等打扫结束,他故意落在最后,假装系鞋带,飞快地将那块锋利的瓷片捡起,藏进鞋底一个早就挖好的小凹槽里(为此他的脚底被磨出了血泡)。这块瓷片,成了他唯一的“武器”。

体力是逃亡的关键。拖着一条伤腿,长期饥饿,他的身体虚弱不堪。他必须在有限的空间里锻炼。深夜,当宿舍里鼾声西起,守卫的脚步声远去时,他会像幽灵一样在草席上极其轻微地做俯卧撑(用肘部支撑,减少声响)、仰卧起坐、活动受伤的左腿(忍着剧痛,防止肌肉萎缩)。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汗水浸透草席,但他不敢停下。

除了物资和体力,林阳知道,逃亡这样的大事,单枪匹马几乎不可能成功。他需要盟友。一个可以信任、可以互相照应的人。但在这个人间地狱,信任是最昂贵的奢侈品。背叛无处不在,告密者可能就在身边,为了半块馒头或者少挨一顿打,任何人都可能出卖你。

他想到了老张。老张救过他,给了他药和信息。但他不确定老张是否愿意一起走。老张脸上的刀疤和他沉默寡言、深不可测的样子,让林阳心存敬畏和疑虑。而且,老张似乎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看起来比大多数“猪仔”处境稍好一点点。

林阳决定试探。又是一个在厕所的“偶遇”。他低声对正在洗手的老张说:“……张哥……谢了……药……有用。”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水……大……一起?”

老张关掉水龙头,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抬起头,从满是污渍的镜子里看了林阳一眼。那眼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摇了一下头。然后,他转身,迈着和平时一样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厕所。

林阳的心沉了下去。老张拒绝了。也许是觉得他太弱(拖着伤腿),也许是觉得计划太渺茫,也许是不想再冒险,也许……他本身就是个陷阱?林阳不敢再想。老张的拒绝让他感到了更深的孤独和无助。他只能靠自己了。

但就在他极度沮丧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主动接近了他。是阿强,那个业绩稳定、看起来很“听话”的广东仔。在一次短暂的休息间隙,阿强凑到林阳身边,假装讨论一个“客户”问题,声音压得极低:“阳仔……你腿……好点没?”没等林阳回答,他飞快地塞过来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硬硬的,像是……一块压缩饼干!

林阳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强。阿强眼神躲闪,带着恐惧,但深处似乎有一丝同病相怜的微光:“……省着点……别让人看见……”说完,他立刻走开了,像什么都没发生。

林阳握着那块小小的、却重若千斤的压缩饼干,看着阿强瘦弱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感动?是警惕?还是……一丝新的希望?在这片绝望的囚笼里,微弱的善意如同风中残烛,但毕竟存在。阿强,会成为他的盟友吗?他还不敢确定,但这块压缩饼干,至少让他知道,自己不是绝对孤独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阳像一只真正的工蚁,在巨大的恐惧阴影下,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他的“搬家”计划:

地图:脑海中的园区地图越来越清晰,尤其是通往西北角的路径和障碍。他记住了几个关键摄像头旋转的周期(大约30秒一圈),试图找出极其短暂的视觉重叠盲区(几乎不存在)。

守卫:摸清了主要守卫的巡逻路线和时间(宿舍楼守卫15分钟一圈,仓库区守卫似乎更频繁,约10分钟),记住了几个面孔凶狠、需要特别注意的打手特征。

体力:深夜的“幽灵训练”从未间断,虽然依旧虚弱,但肌肉的酸痛感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力量在滋生。腿伤在省着用药的情况下,没有恶化,但也远未痊愈。

物资:草席下的“宝藏”在缓慢增加:几小包发硬的米饭(己经开始有馊味)、两个瓶盖里珍贵的清水(约100毫升)、那块锋利的瓷片、半片阿莫西林、所剩无几的云南白药粉、阿强给的压缩饼干(他一首没舍得吃)。他还偷偷撕下自己衣服里相对结实的一块布条,洗干净晾干,准备用作逃亡时的简易包扎带。

天时:他每天最关心的就是天气。天空中的云层越来越厚,空气变得异常闷热潮湿,像一块湿透的厚布捂在口鼻上。远处天际,时常传来隐隐的闷雷声。雨季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希望和恐惧,如同藤蔓般交织缠绕,将他越勒越紧。

每一天,每一分钟,都在生与死的钢丝上行走。每一次藏匿食物,每一次观察守卫,每一次在剧痛中活动伤腿,都是与死神进行的一次微小而坚决的抗争。他不再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他是为了那个渺茫的、用血泪和智慧一点点堆砌起来的逃亡机会而活着。他是一只蚂蚁,在黑暗的地底,搬运着属于自己生命的光。而那场决定命运的暴雨,正在天际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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