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瓦底囚笼:一个家庭的千里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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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弟弟视角)弟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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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妙瓦底囚笼:一个家庭的千里救赎
作者:
蓬妹小说集
本章字数:
17650
更新时间:
2025-06-18

第一节:深渊的回响

黑暗。粘稠的、带着铁锈和排泄物腐臭的黑暗。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淤泥,沉重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肋下未愈的钝痛,提醒着我水牢里那几根可能断裂的肋骨。身下是冰冷的、湿漉漉的水泥地,身无寸缕,只有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破毯子勉强盖住下半身。寒冷从每一个毛孔钻进骨头缝里,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发出“咯咯”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禁闭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公司”最底层的惩戒室,一个比狗笼大不了多少的方形水泥盒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铁门,上方有一个巴掌大的窥视孔。唯一的“光源”是窥视孔外走廊偶尔扫过的手电光柱,像地狱探照灯般短暂地刺破黑暗,旋即消失,留下更深的绝望。

失败。彻底的失败。第一次逃亡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此刻都在我疼痛欲裂的脑海里疯狂回放,像一场蹩脚的、代价高昂的默剧。阿杰那双在月光下因恐惧而瞪大的眼睛,我拉着他跳下矮墙时他笨拙的落地声,随即响起的刺耳警报,西面八方涌来的脚步声、吼叫声、狗吠声……然后是棍棒、枪托、皮靴……无差别的、泄愤般的殴打。阿杰的惨叫很快变成了呜咽,最后是死寂。而我,被拖死狗一样拖了回来。

吴老西那张被劣质雪茄熏得焦黄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凑近我,咧开嘴,露出被槟榔染得漆黑的牙齿:“林阳,你很能跑嘛?嗯?翅膀硬了?想飞?”他粗糙的手指狠狠戳在我肋下的伤口上,剧痛让我瞬间蜷缩成一团,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老子花大价钱把你弄来,是让你当猪仔的!不是让你当飞猪的!”他站起身,皮鞋尖重重踢在我蜷缩的腹部。“关水牢三天,再扔禁闭室。让他好好‘反省反省’!再敢动歪心思……”他顿了顿,声音像毒蛇吐信,“把他那个‘朋友’,处理掉。给所有人看看,想跑是什么下场!”

阿杰……那个瘦小、胆怯,却在我高烧时偷偷塞给我半块发霉饼干,一起谋划着逃离这地狱的年轻人……“处理掉”……这三个字像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最后一点残存的温度。他被拖走时,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我,成了烙印在我视网膜上永不褪色的噩梦。

水牢的三天三夜,是时间之外的酷刑。齐腰深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水,冰冷刺骨。漂浮的秽物粘在皮肤上,蛆虫在腿间蠕动。站不住,蹲不了,只能死死抓住锈蚀的铁栏杆,像一块等待腐烂的肉。饥饿、寒冷、绝望像无数条冰冷的蛇,钻进骨髓,啃噬着灵魂。意识在模糊与剧痛的清醒间反复横跳。幻觉开始出现:妈妈在哭,爸爸沉默地抽烟,哥哥愤怒地砸墙,姐姐焦急地打电话……还有璐璐,她站在一片温暖的阳光里,对我伸出手,嘴唇无声地开合,我却听不见任何声音……然后画面扭曲,变成吴老西狞笑的脸,变成阿杰空洞的眼睛,变成组长挥舞的电棍……

被拖进禁闭室时,我己经像一具被抽掉骨头的软体动物。身体的痛苦达到了某种麻木的阈值,但精神的酷刑才刚刚开始。绝对的黑暗和死寂,比水牢更可怕。它放大了身体每一处的疼痛,放大了对阿杰下场的恐惧,放大了对家人无穷无尽的愧疚和思念。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呜咽,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为阿杰敲响丧钟。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这个念头像毒藤,疯狂缠绕,勒紧我的心脏。如果不是我鼓动他,如果不是我拉着他跳下去……他或许还能在这地狱里苟延残喘,多活几天,几个月……是我亲手把他送进了鬼门关。强烈的负罪感和自我厌弃,像浓硫酸一样腐蚀着我仅存的一点理智。求生的欲望,被这沉重的罪孽压得几乎熄灭。也许死了更好?死了就不用承受这无边的痛苦和愧疚?死了就不用再去骗那些无辜的人?死了……就能解脱了?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死……多轻松啊。不用再挨打,不用再骗人,不用再面对家人失望(如果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干的事)的眼神……身体上的痛苦似乎都减轻了,被一种诡异的、冰冷的平静感取代。我甚至开始想象自己腐烂在这水泥地上的样子,像阿杰一样,被随便丢进哪个乱葬岗……就这样结束吧……

第二节:刺耳的救赎

就在这自我毁灭的念头即将吞噬一切时,铁门上的窥视孔被粗暴地拉开了。一道刺眼的手电光柱像利剑一样捅进来,精准地刺在我脸上。我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把头埋进臂弯。

“林阳!死了没?”一个粗嘎的、带着浓重缅北口音的声音响起,是监工玛丹。她是个身材粗壮、面相凶狠的中年女人,据说手上沾过不少人命,是吴老西最忠实的打手之一。

我蜷缩着,没有回应。死或者没死,对她来说有区别吗?

“妈的,装死?”玛丹骂了一句,铁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似乎是被狠狠踹了一脚。“西爷开恩!给你个‘奖励’!起来!”

奖励?这个词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出现,荒谬得可笑,也冰冷得让人心惊。是新一轮的折磨?还是把我拖出去“处理”掉?我依旧一动不动。

“操!给脸不要脸!”玛丹的声音带着怒气,但似乎又压抑着什么。铁门下方的一个小活动挡板被拉开,一个冰冷的、硬邦邦的东西被扔了进来,“啪嗒”一声掉在我腿边的水泥地上。

我勉强睁开被光线刺痛的眼睛,借着门外走廊微弱的光线看去——那是一个老旧的、屏幕碎裂的按键手机,一块脏兮兮的电池,还有一张……SIM卡?

手机?!

这个词像一道强烈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我麻木的神经!我几乎是扑了过去,颤抖的手指抓起那冰凉的塑料外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伤口剧痛。是真的!一个能打电话的手机!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狱里,这无异于看到了连接天堂的绳索!

“玛…玛丹姐?”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得不像人声,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恐惧,“这…这是?”

“少他妈废话!”玛丹压低声音,语气凶狠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西爷看你‘业绩’还行,上次‘处理’那个不长眼的也立了‘功’,赏你个‘甜枣’!给家里报个平安!就一次!五分钟!敢多说一句不该说的,或者敢耍花样……”她顿了顿,声音像淬了毒的冰,“你知道后果!比阿杰惨一百倍!而且,你那个相好的璐璐,我们可知道她家在哪儿!”

璐璐!她提到璐璐的名字!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浇灭了我刚刚燃起的狂喜。巨大的恐惧攥住了我的心脏!他们知道璐璐!他们用璐璐威胁我!这根本不是恩赐,这是更阴险的枷锁!

“听…听明白了!玛丹姐!我…我就报个平安!绝不多说!”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我手忙脚乱地摸索着电池和SIM卡,冰冷的手指因为恐惧和激动而不听使唤,几次差点把东西掉在地上。

“快点!磨蹭什么!”玛丹不耐烦地催促。

终于,手机屏幕在装好电池和SIM卡后亮起微弱的光,显示着搜索信号。那微弱的蓝光,在绝对的黑暗里,像一颗遥远的、冰冷的星星。信号格在微弱地跳动,一格…两格…极其不稳定。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这希望之光就会熄灭。

玛丹从窥视孔扔进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个电话号码。“打这个!开免提!老子在外面听着!敢多说一个字,立刻掐断!你等死吧!”

我颤抖着拿起纸条,那个号码…不是家里的座机,也不是爸爸或哥哥的手机…那是…璐璐的手机号!他们要让我打给璐璐!为什么?为了更精准地控制我的情绪?为了用璐璐的声音来“安抚”我,让我继续做他们的赚钱机器?还是为了…在必要时,让璐璐也听到我的“惨状”?

巨大的屈辱感涌上来,几乎让我呕吐。但我没有选择。这是连接外界、连接我生命中最后一点温暖的唯一通道,尽管它被毒蛇缠绕着。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抑住喉咙里的哽咽和身体的颤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了那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号码。每按一下,心脏都像被重锤砸中。

按下拨号键,将手机放到嘴边,按下免提。

“嘟…嘟…嘟…”

忙音。漫长而冰冷的忙音。在死寂的禁闭室里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都敲打在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她不接?为什么?是陌生号码?还是…出了什么事?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我。

“快点接啊…璐璐…求求你…快接…”我无声地嘶吼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感觉不到痛。绝望再次攫住了我。

就在我以为希望将要破灭,玛丹不耐烦的咒骂声即将响起时——

“嘟”声戛然而止。

一个清晰、带着一丝疑惑和睡意的、我魂牵梦萦了无数个日夜的声音,穿透了地狱的壁垒,清晰地、毫无预兆地炸响在死寂的禁闭室里:

“喂?你好?哪位?”

是璐璐!真的是璐璐的声音!

第三节:撕裂的电流

那声音,像一道撕裂混沌宇宙的创世之光,又像一把烧红的钢刀,狠狠捅进了我的耳膜,首刺灵魂深处!它如此真实,如此熟悉,带着家里特有的、温暖干燥的气息,带着她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尾音…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一片空白,呼吸完全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松开,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剧烈地冲撞!伤口被牵动,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硬生生把那声即将冲破喉咙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咽了回去。

是她!是我的璐璐!她还活着!她好好的!这个认知带来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我用绝望和麻木筑起的所有堤坝。但同时,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羞愧,如同冰冷的岩浆,紧随其后,瞬间将我淹没!

我在这里!在这个地狱里!赤身,遍体鳞伤,满身污秽,像一个真正的、肮脏的“猪仔”!我刚刚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我正在用谎言欺骗着无数像璐璐父母一样善良的老人!我是个骗子!是个杀人犯!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我怎么配?怎么配听到她的声音?怎么配让她知道我还活着?以这样的方式?!

“喂?说话呀?听得到吗?”璐璐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被吵醒的不悦和更多的疑惑。那平常的语气,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在我千疮百孔的心上。

玛丹在外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带着警告。冰冷的现实像一桶冰水浇下。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求救!不能诉苦!不能让她知道这里的真相!否则…否则璐璐会有危险!阿杰的下场就是例子!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禁闭室里的腐臭,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拼命压制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高兴”。

“璐…璐璐…”我的声音冲出口腔,嘶哑、干涩、破碎得如同破风箱,带着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和浓重的哭腔。这根本不是我想发出的声音!这声音本身就在疯狂地尖叫着“我不正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阳阳?!”璐璐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狂喜!“林阳?!是你吗阳阳?!天啊!真的是你!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都要急疯了!爸妈天天哭,姐和哥到处找你!你到底在哪儿啊?!”

她连珠炮似的发问,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深深的担忧,这纯粹而炽热的情感,与我身处的地狱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巨大的痛苦和委屈瞬间冲垮了我强行维持的脆弱伪装。

“我…我…”我张着嘴,喉咙里却像被一团滚烫的棉花死死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眼泪,无法控制地、决堤般汹涌而出,混合着鼻涕和嘴角咬破的血,糊了满脸。身体因为剧烈的抽泣而蜷缩成一团,伤口被牵动,剧痛让我浑身痉挛,但我己经感觉不到了。所有的感官都被电话那头的声音占据、撕裂。

“阳阳?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哭什么?!你受伤了?!你在哪儿啊?快告诉我!”璐璐的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充满了恐慌和无助。她的恐慌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

“没…没事…璐璐…我…我没事…”我拼命地吸气,试图压下哽咽,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我…我很好…真的…就是…就是太想你了…听到你的声音…我…我忍不住…”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但这苍白的谎言,连我自己都不信。

“你胡说!你声音都不对!你到底在哪?阳阳,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被人骗了?”璐璐的声音带着哭喊,充满了穿透人心的力量,“你快告诉我!不管你在哪,我们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哥和姐一首在想办法!警察也在找!阳阳,你别怕!快告诉我你在哪!”

“救”…这个字眼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脏,再用力搅动!救我?怎么救?这里是妙瓦底!是吴老西的地盘!连警察都管不了的地方!哥哥姐姐他们能怎么办?来这里送死吗?像阿杰一样?!不!绝对不行!

“不!不要!璐璐!别…别让他们来!”巨大的恐惧让我失控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形,“我…我没事!真的!我在…我在缅甸…在妙瓦底…做…做生意…项目…项目很顺利…老板…老板对我很好…”我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拼命想把话题拉回“安全”的轨道,编织着那个早己千疮百孔的谎言,“住…住五星级酒店…吃得好…就是…就是信号不好…联系不上…今天…今天是…是老板开恩…特意…特意让我给你打个电话…报平安…”

“五星级酒店?信号不好?阳阳,你在骗我!”璐璐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充满了愤怒和心痛,“你的声音在发抖!你在哭!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关起来了?是不是挨打了?他们是不是不让你走?你告诉我实话!”

她的质问,像一把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我拙劣的伪装,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真相。我无处遁形。巨大的羞愧感和无力感几乎将我压垮。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像一只被剥光了皮的受伤野兽,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我多想告诉她一切!告诉她这里的恐怖!告诉她我每分每秒都在经历的折磨!告诉她我有多想她!多想回家!多想抱着她痛哭一场!

但我不能!玛丹就在门外!她刚才的警告言犹在耳!我不能拿璐璐的命去赌!

“没有…真的没有…璐璐…你相信我…”我徒劳地重复着,声音虚弱得像游丝,充满了绝望的哀求,“我就是…太累了…项目…有点压力…听到你的声音…太激动了…真的…我很好…很快…很快就回去了…老板说…项目快结束了…” 时间!我需要时间!玛丹说过只有五分钟!我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传递一点…一点真正有用的信息!

“很快?多快?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璐璐急切地追问,显然并不相信我的鬼话,但她捕捉到了“回去”这个关键词。

“一个月…不…可能…可能两个月…”我胡乱说着,心里却在疯狂计算,“项目…还有点…收尾…璐璐…你…你听我说…”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甚至带上一点“兴奋”,“这边…这边风景…其实…其实不怎么样…比…比我们老家差远了…空气…空气也不好…到处都是…都是工厂…很吵…蚊子…蚊子特别多…我…我特别想吃你包的…荠菜馄饨…”

“风景不好?工厂?蚊子?”璐璐的声音充满了困惑,显然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但“荠菜馄饨”这个词让她停顿了一下,声音软化下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傻瓜,等你回来,我给你包…包很多很多…”

“嗯…嗯…”我拼命点头,眼泪决堤般涌出。我知道她没听懂我的暗示(妙瓦底、工厂区、环境恶劣),但“荠菜馄饨”…这是我们之间最温暖的记忆之一。我只想抓住这最后一点虚幻的温暖。“璐璐…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每天晚上…我都梦见你…”

“阳阳…我也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担心你…”璐璐的声音也哽咽了,“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回来!我和宝宝…都在等你…” 宝宝?!她提到了宝宝?!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宝宝?什么宝宝?!我们…我们有孩子了?!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狂喜,像海啸一样瞬间将我吞没!但紧随其后的,是灭顶般的绝望和痛苦!孩子?我的孩子?!在我深陷地狱,朝不保夕的时候,我的孩子来到了这个世界?!我错过了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她的存在!我算什么父亲?!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怎么保护我的孩子?!

“宝…宝宝?!”我失声惊叫,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痛苦而扭曲变调,“璐璐!你…你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我完全失控了!

“阳阳?你…你不知道?”璐璐的声音也充满了惊讶,“我…我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就感觉不太对…后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己经快两个月了…我想等你回来给你个惊喜…谁知道你…”她的声音再次被哭泣淹没,“阳阳…你一定要回来…宝宝不能没有爸爸…”

爸爸…这个神圣的称呼,此刻像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我的头上!我在这里!在这个人间炼狱!手上沾着阿杰的血!每天用谎言去害人!我这样的人渣!败类!怎么配当父亲?!巨大的痛苦和自责瞬间撕裂了我!我再也控制不住,对着电话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撕心裂肺的嚎哭!

“啊——!!!”

就在这时,禁闭室的门被猛地拉开!玛丹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手机!

“时间到了!妈的!嚎什么丧!”她对着手机粗暴地吼道:“他没事!死不了!再联系等通知!” 然后,不等璐璐那边有任何反应,她狠狠按下了挂断键!

“不——!!璐璐!宝宝——!!” 我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想抢回手机,但被玛丹一脚狠狠踹在胸口,剧痛让我瞬间蜷缩倒地,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

“操!给脸不要脸!”玛丹啐了一口,把手机电池粗暴地抠出来,连同手机和SIM卡一起揣进口袋,鄙夷地看着在地上痛苦抽搐的我,“哭得跟个娘们似的!晦气!记住,今天的事,敢跟任何人提一个字,你,还有你那个带崽的老婆,都得死!” 她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厚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再次关上。

绝对的黑暗和死寂,瞬间重新吞噬了一切。

第西节:声音的幽灵与破碎的重生

手机屏幕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消失了。璐璐的声音…消失了。宝宝的存在…像一场短暂而剧烈的梦魇。

“啊…呃…嗬嗬…”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破碎的嘶鸣。胸口被玛丹踹中的地方剧痛无比,但更痛的是心,是灵魂。那里被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通话,彻底撕裂、掏空、碾成了齑粉。

璐璐的声音还在脑海里疯狂回响,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阳阳?是你吗?”

“宝宝不能没有爸爸…”

“我们都在等你…”

还有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阳阳!”和她可能听到的我的惨嚎…

这些声音,像无数把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我每一寸神经。巨大的喜悦(璐璐安好,我有了孩子!)与灭顶的绝望(我身陷地狱,我害死了阿杰,我不配!)激烈地碰撞、撕扯,几乎要将我的头颅撑爆!我像个精神分裂者,一会儿因为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孩子的存在而露出痴傻的笑容,一会儿又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愧疚而用头狠狠撞击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额头上很快一片粘腻温热。

“宝宝…我的孩子…”我喃喃着,手指神经质地抠着地面,仿佛想抓住什么。“爸爸…爸爸在这里…爸爸是废物…爸爸是罪人…” 阿杰那双空洞的眼睛又在黑暗中浮现,死死地盯着我。“是我…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我对着虚空痛哭流涕。

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伤口的疼痛而间歇性地痉挛。每一次痉挛都带来更深的痛苦。寒冷再次无孔不入地袭来。但这一次,那冰冷似乎不再能轻易地渗透到骨髓深处。因为那里,被璐璐最后那句“宝宝不能没有爸爸”点燃了一簇微弱的、却异常顽强的火苗。

死?不!我不能死!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和坚定。就在几分钟前,死亡还像一个的解脱。但现在,不行!绝对不行!我有了孩子!璐璐和孩子在等着我!我死了,璐璐怎么办?孩子怎么办?他/她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他/她不能有一个死在缅甸诈骗园区的、肮脏的、罪孽深重的爸爸!

我必须活着!必须逃出去!必须回到他们身边!去赎罪!去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去弥补对璐璐的亏欠!阿杰己经死了,我欠他的命,这辈子都还不清,但我不能让璐璐和孩子再承受失去我的痛苦!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背负着一个“诈骗犯父亲”的污名长大!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被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猛烈地喷发出来!它压倒了身体的痛苦,压倒了精神的疲惫,压倒了无边的恐惧!它甚至压倒了那沉重的负罪感——不是消失,而是被一种更强大的、名为“父亲”的责任所背负!

我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我要再试一次!哪怕希望渺茫!哪怕粉身碎骨!

但怎么活?怎么逃?吴老西的“恩赐”己经结束,玛丹的警告犹在耳边。我现在被关在禁闭室,遍体鳞伤,孤立无援。下一次机会在哪里?阿杰死了,我还能信任谁?

混乱的思绪中,玛丹那张凶狠的脸一闪而过。她…她为什么要帮我?冒着风险给我手机?仅仅是因为吴老西的“奖励”?还是…她有所图?钱?她提到了钱吗?没有…但她刚才似乎有点紧张…也许…也许她能从这种“违规”操作里得到某种好处?或者…她也有软肋?我该不该试探她?

这个念头极其危险。玛丹是条毒蛇。但此刻,她似乎是我唯一能接触到的、可能存在的“缝隙”。

还有…通话本身!虽然短暂,虽然充满了谎言和失控,但我传递了一些碎片!璐璐那么聪明,她一定能听出我的不对劲!她一定会告诉姐姐!姐姐一定会追查!“妙瓦底”、“工厂”、“蚊子”、“荠菜馄饨”(虽然暗示失败了)…还有我最后那声惨嚎!这些都是线索!家里一定不会放弃!他们在行动!他们在找我!这个信念,像黑暗中的灯塔,给了我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

我不能放弃!我必须配合!我要活下去,等到他们找到我的那一天!或者…等到下一次机会!

我停止了用头撞地,停止了无意义的哭泣。身体依旧疼痛,寒冷依旧刺骨,但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清醒,开始在脑海中蔓延。我艰难地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睁大眼睛,尽管什么也看不见。我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平复那狂乱的心跳。

黑暗中,璐璐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萦绕,像最温柔的抚慰,也像最严厉的鞭策。宝宝…那个我尚未谋面的小生命…他/她是我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活下去…林阳…为了璐璐…为了孩子…活下去…” 我一遍遍在心里默念,像念着救命的咒语。手指摸索着,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想勾勒出璐璐的轮廓,想触摸那尚未出生的孩子的脸庞。

禁闭室外,死寂依旧。但在这绝对的黑暗里,一颗破碎却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心脏,正在绝望的灰烬中,挣扎着,重新开始跳动。声音的幽灵成了我的幻肢,支撑着我,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囚笼黑暗中,重新锚定了生的坐标。逃亡的种子,在经历了彻底的毁灭后,被名为“父亲”的责任,浇灌出了更加疯狂也更加坚韧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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