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终于传来脚步声时,温暖手中的胭脂盒"啪"地掉在了地上。
萧临渊踏入内殿的瞬间,她己起身从妆台前奔来,茜色裙摆如绽放的牡丹般在身后翻飞。
"陛下——"
她撞进他怀里的力道太大,险些让帝王后退半步。萧临渊稳稳接住她,掌心触到她单薄脊背上细微的颤抖——像只被雨淋透的雀鸟,终于寻到栖息的枝头。
"臣妾以为……"温暖的嗓音带着哽咽,手指死死攥住他腰间的龙纹玉带,"您不要我了……"
萧临渊垂眸,看见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将落未落,胭脂晕染的眼尾红得惊心。
——多美的表情。
——惶恐、依赖、委屈,全为他一人而生。
他拇指抚过她的眼角:"朕不是来了?"
温暖仰头,眼里还噙着泪:"可您答应过……"
"临时有事。"他面不改色地撒谎,指尖缠绕着她一缕散落的发丝。
——哪有什么政务?除夕封笔三日,他不过是在偏殿慢条斯理地饮完一盏茶,听着暗卫汇报她如何一次次望向殿门。
——如何从期待到不安,再到此刻扑进他怀里时的委屈颤抖。
这种掌控感让他喉头发紧。
"宫宴要迟了。"他忽然掐着她的腰将人抱起,放在妆台上。金丝楠木的冰凉触感让温暖轻颤,却被他捏着下巴抬起脸。
"哭成这样,"萧临渊用指腹抹开她颊边泪痕,"怎么见人?"
妆奁被扫开,珍珠钗环叮叮当当滚落一地。他亲手为她重新抿好胭脂,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方才故意迟到的不是他。
"叮铃——"
金铃手镯扣上她纤细手腕时,温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
"怕什么?"萧临渊低笑,突然贴近她耳畔,"这可比锁链好听多了。"
——每一声铃响都是他的印记。
——每一步移动都在他的掌控中。
温暖望着腕间精致的囚具,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脖颈:"那陛下要一首听着。"
她含泪的笑眼近在咫尺:"听它响一整夜。"
萧临渊眸色骤暗。
温暖靠在萧临渊怀里,轻轻晃了晃手腕。
金铃发出细碎的声响,清泠如檐角风铃,并不张扬,只在方寸之间可闻。
——可她知道,在那些潜伏于暗处的暗卫耳中,这铃声便如黑夜里的更鼓,清晰可辨。
萧临渊垂眸看着她的小动作,眼底暗色翻涌。她的睫毛还湿着,唇上胭脂被他方才蹭花了些许,此刻却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好奇地试探着铃铛的声响。
——天真又脆弱。
——让人想彻底弄坏。
他的指腹过金铃内侧,那里刻着细密的纹路——是只有他能看懂的暗号。
"喜欢吗?"他低声问,嗓音里藏着危险的温柔。
温暖仰头,眼里映着烛光:"喜欢。"
——谎言。
——可她笑得那样甜,仿佛这真的是件值得欢喜的礼物。
萧临渊喉结滚动,忽然扣住她的后颈,吻得她喘不过气。
——他该把她锁回暗无天日的内殿。
——该让她每天只能乞求他的恩赐才能看见、听见。
可最终,他只是抵着她额头哑声道:"走吧。"
"让所有人都看看,朕的贵妃有多乖。"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
——只有让她亲眼见过那些刀光剑影,她才会明白,他的囚笼才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温暖乖顺地点头,铃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漾。
萧临渊眯起眼,享受着她每一步带起的清脆声响——
——这是专属于他的乐章。
——而宫宴,不过是另一场驯服的开始。
御花园内,千盏宫灯将夜色映照如昼。
当帝王携着贵妃缓步而来时,原本喧闹的宴席骤然安静了一瞬,旋即又响起低低的惊叹声。
"那就是温贵妃?当真是......"
"嘘,小声些......"
茜色裙摆拂过青玉阶,温暖腕间的金铃随着步伐轻响,清泠如檐角风铃。这声响极轻,只有近处几位命妇能听见,却让她们不由自主地屏息——
"那铃铛......"一位年轻夫人忍不住轻呼,被身侧母亲急忙拉住衣袖。
温暖能感受到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奇的、探究的、艳羡的。她微微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腕间金铃,却在下一刻被萧临渊握住。
"怕了?"帝王侧首,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
温暖摇头,借着行礼的姿势靠近他耳边:"臣妾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她的呼吸拂过耳际,带着熟悉的味道。萧临渊眸色微暗,指腹在她掌心不轻不重地一按——
——这是他的警告。
——也是他的承诺。
"陛下万安。"
"贵妃娘娘金安。"
此起彼伏的请安声中,温暖看见席间神色各异的众人:
太后端坐高位,眼底精光闪烁;
苏玉瑶攥着绣帕,指节发白;
而温婉......她的继妹正死死盯着她腕间的金铃,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铃音轻荡,温暖忽然展颜一笑,在萧临渊身侧盈盈落座。
随着钟磬之音响起,宫宴正式开始。
温暖端坐在萧临渊身侧,茜色宫装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眼间温柔沉静,与众人想象中的"祸国妖妃"截然不同。
——那些听信流言的大臣们暗暗吃惊。
——他们本以为能让帝王痴迷至此的女子,必是妖媚惑主之相,却不想竟是这般清丽温婉的模样。
“贵妃娘娘当真是……”一位年迈的尚书夫人低声感叹,“好生端庄。”
旁边几位命妇点头附和,目光却忍不住在温暖与帝王之间游移——她偶尔会主动伸手,轻轻覆在萧临渊的手背上,而帝王竟也纵容这样的亲近,甚至反手将她纤细的手指拢入掌心。
——这哪里是囚禁?分明是宠爱至极。
——可那腕间若隐若现的金铃,仿佛又提醒着众人这段关系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