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小雨,冰冷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敲打在破碎的石板,凝固的血冰以及泥泞的土地上,发出细碎而令人心悸的声响。
空气中混杂这血腥味和土腥味还有雨水的味道。
狂隆抱着胳膊站在泥坑边缘,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
他周身环绕着无形的气流,精准地将落向他和林苍还有冰武的雨滴排开。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然而,所有的雨水,都如同被引导般,加倍地倾泻在泥坑中的冰甲身上,将他浇得透心凉,狼狈更添十分。
狂隆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弄,像是在欣赏一条落水狗最后的挣扎。
泥坑里积满了水,冰甲的魂力已经耗尽了,他感受到无尽的寒冷与刺骨的杀气。
冰武已经在旁边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将冰甲放逐到地狱。
林苍既然知道了他想知道的,那么留着冰甲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冰武,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利落一点,将头颅挂在城主府大门上。”
林苍说完后,便退到了一旁跟狂隆小声的交谈着。
冰武从他的腰间拔出一把有些卷刃的短刀。
他手中的短刀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森然寒芒。
他的眼神,比短刀更加冰冷,更加疯狂。
那是积蓄了无数个日夜,将理智彻底吞噬的仇恨。
冰武死死盯着泥坑中瑟瑟发抖、再无往日半分威严的老东西。
冰甲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无比的艰难,雨水混入了气管中无比的难受。
冰武蹲在地上反复调整着握刀的姿势,仿佛在寻找一个最完美的角度。
他想要将这柄短刀,连同他所有的恨意,一起狠狠刺入那个肮脏的心脏!
“你这个魔鬼,你这个禽兽!你知道我有多么想杀死你吗!”
冰武抓住冰甲的脖颈,像是摁着一只野鸡。
冰甲被摁住脖颈根本没有办法说话,只是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
被按住了气管根本无法正常呼吸。
“老…老狗…”
冰武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怨毒。
“你…还记得清儿吗?还记得她是如何…被你逼死的吗?!”
冰甲如同枯骨的双手抓在冰武的摁他脖颈的手上。
冰甲的眼中有痛苦,有一丝懊悔更有极度的愤怒。
冰甲拼尽全力的嘶吼道:“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哈哈哈——”
冰甲死前狰狞的面庞发出的嘲笑声仿佛如同一把把刀子扎在了冰武的身上。
愤怒再也无法忍耐,“那我就送你去地下让,你被小鬼千刀万剐!”
“噗呲!”
粗糙卷刃的短刀捅进了冰甲伤痕累累的腹部,在他的身体里搅动了一会。
剧烈的疼痛让冰甲差点痛晕过去,却被冰甲扇了两个巴掌。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拿卷刃的刀吗,因为锋利的刀太快,我要让你痛苦缓慢的死去。”
冰武又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他的脸上都带着冰甲飞溅而出的血液。
但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少过,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冰甲快要不行了,冰武才一脸没有尽兴的准备了解他。
噗哧。
一声令人牙酸的、沉闷的利器入肉声响起!
短刀精准无比、带着冰武全部的恨意和力量,狠狠贯入了冰甲的胸膛!
位置分毫不差,正是心脏所在之地。
冰甲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凝固,只剩下一双充满空洞和死寂的眼睛。
那凝固的表情,混杂着痛苦、惊愕和一丝残留的怨毒,显得格外狰狞。
一股死亡的气息弥漫出来,原来死是这么的迅速,让人毫无察觉。
让人并不知道什么是死亡,死是最后的离别,是一个人永久的离去。
一只侥幸统治龙城十余年的老虫子,最终死在了自己儿子复仇的短刀之下,结束了他充满背叛与肮脏的一生。
冰武猛地拔出短刀,带出一蓬温热的液体,他站起身,看着泥坑中已经被雨水打得失去体温的尸体,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忽然有了些迷茫。
没有复仇后的快意,只有一种巨大的、仿佛被抽空了一切的疲惫和茫然。
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唯一信念,崩塌了。
狂隆撇了撇嘴,啐了一口唾沫:“便宜这老狗了,少主我先拿这老虫子的头颅让城里的城卫军消停下来。”
林苍点了点头,在得到了允许后。
狂隆将冰甲的头颅摘了下来,身体浮空飞向城主府外。
林苍看着已经没有任何求生欲望的冰武有些头疼了。
没有了狂隆控制风场,天空的雨水打在了林苍和冰武的脸上。
冰武忽然跪在了地上,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泪水,他拿起刚杀完冰甲的短刀放在了身前。
仿佛下一秒就要拿刀自刎归天,殉葬亡妻。
果然,他手中紧握着那把卷了刃、沾满父亲和自己手上血污的短刀,刀尖抵在自己的脖颈动脉处。
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复仇,已经完成了。
亡妻的脸庞在脑海中浮现,却带不来丝毫慰藉,只有更深的、无边无际的虚无和痛苦。
这种痛苦让人想撕心裂肺的吼出来,继续面对这个冰冷而肮脏的世界?
不如就这样结束吧,去陪清儿,那里才是解脱,这个魂师的世界破破烂烂,唯有爱是真的。
短刀的锋刃已经微微陷入皮肤,一丝细微的刺痛感传来。
“如果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还不敢活着!”
林苍忽然蹲在他身边说道,他的脸上表现出不符合他年龄的深沉。
冰武的身体猛地一颤,抵着脖子的刀尖却没有移开。
林苍眼见话语有用,继续说道:““死亡是最简单的逃避。”
“用一把刀结束自己,只需要一瞬间的勇气。
但活着,背负着过往的悲伤,面对未来的虚无和困难,那才是真正的挑战,需要百倍、千倍的勇气!”
冰武的嘴唇动了动,他将林苍的话听进去了一些。
其实这样能听进去别人说话的还能救一下。
如果是那种什么都不听,只想殉情的纯情到迂腐的人,林苍可就不会废话了。
林苍并不想要冰武去死,不仅仅是因为他提供了一些帮助,更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魂帝,是一个可以拉拢的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