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恩倒在地上不动了。
脸色白得像死人，只有胸口微微起伏。
“他死了？”疤脸老兵停下撬土，粗声问。
老兽人布隆格拄着棍子走过去，用棍子头小心戳了戳洛恩的肩膀。
没反应。
“累昏了。”布隆格声音沉闷。
他抬头看那几株蔫巴巴的苦根草，又看看翻松了一小片的黑土地。
“继续翻。弄松点。”
断指老兵捡起刀，沉默地继续撬土块。
疤脸老兵骂了一句，也挥起破铲子。
另一个老兵吭哧吭哧用尖木棍戳地。
灰精灵少女希雅犹豫了一下，小步跑到洛恩身边蹲下。
她伸出细瘦的手指，小心探了探洛恩的鼻息，又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很烫。
“他…发烧了。”希雅小声说。
布隆格没说话，只是用力刨着硬土。
汗水顺着他绿色的皱纹往下淌。
吃的希望就在这几根草上，领主死了也得翻地。
翻地的声音持续着。
太阳慢慢升高，荒原的风带着热浪。
洛恩是被渴醒的。
喉咙像烧焦的木头，干得发疼。
脑子里低语声小了点，但嗡嗡响个不停。
他费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
他发现自己躺在城堡门洞里一块破毡子上，稍微阴凉点。
旁边放着半块黑乎乎的硬饼子。
“醒了？”布隆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他靠着石墙坐着，那只发黄的眼睛盯着洛恩。
洛恩没力气说话，只是艰难地点点头。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胳膊软得撑不住。
布隆格没动，只是把脚边一个破皮囊踢过去一点。
“水。省着点喝。”
洛恩抓起皮囊，拔开塞子。
里面水很少，带着一股土腥味。
他小心地抿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舒服了点。
他看向外面。
一小片土地被翻松了，大概有木床那么大。
三个兽人老兵坐在地上喘粗气，累得够呛。
希雅蹲在翻松的土地边，小心地看着那几株苦根草。
“水不够。”洛恩声音嘶哑得厉害，他看着布隆格，“草要浇水，不然活不长。”
布隆格的独眼眯起来。
“堡里存的水，只够人喝几天。”他用棍子指了指旁边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破石缸，里面水很少。
“附近没水源。最近的溪流，要走一天，有魔物。”
“那就去弄水。”洛恩撑着坐起来，背靠冰冷的石墙。
他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点力气，脑子里的低语暂时被压制住。
“草活了，大家才有吃的。”
布隆格沉默地看着他。
断指老兵忍不住开口：“说得容易！魔物你打？”
洛恩没理他。
他伸出右手，按在身下的土地上。
这一次，他不再催生，只是尝试着去“感觉”。
掌心贴着地面，那股地底的污秽力量变得清晰。
他集中精神，引导着极其微弱的一丝，渗入面前翻松的泥土里。
在希雅和兽人老兵的注视下，那几株蔫巴巴的苦根草，干瘪发黄的叶片，似乎极其缓慢地…舒展了一点点。
虽然还是病恹恹的，但看着没那么快死了。
“看到了？”洛恩收回手，喘了口气，脸色更白了，“我能让它们撑着。但必须浇水。不然，大家一起饿死。”
疤脸老兵狠狠捶了一下地面：“妈的！干了！老子去弄水！”他抓起地上的破斧头站起来，“总比饿死强！”
“你去送死？”布隆格低吼一声，拦住他。
他那只独眼在洛恩和几个老兵脸上扫过，最后停在希雅身上。
“灰精灵，你鼻子灵。附近…真没水？”
希雅愣了一下，紧张地站起来。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
荒原的风带着尘土和铁锈味。
她仔细分辨着，尖耳朵微微抖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睛，指向城堡后面一座光秃秃的黑石山丘。
“那边…石头缝里…有水的味道。很弱…很少…”
布隆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片乱石坡，石头缝里偶尔能看到一点黑绿色的苔藓。
确实可能有水，但量肯定很少。
“总比没有强。”布隆格下了决定。
他看向疤脸老兵和断指老兵。
“你俩，跟我去。带上家伙。”他又看向沉默的老兵，“你留下，看好地方。”
他最后看向洛恩，眼神复杂。
“你…再弄点草出来。”
洛恩点点头，没说话。
他需要恢复。
布隆格带着两个老兵，拿着破斧头、刀和一个破瓦罐，一瘸一拐地走向石山丘。
希雅紧张地看着他们走远。
留下的老兵沉默地守在门洞边，手里的尖木棍对着外面。
洛恩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他需要尽快恢复力量。
翻松的土地就在眼前，但他现在连催生几根草都费劲。
脑中的低语又开始蠢蠢欲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阳晒得石头发烫。
突然，石山丘方向传来几声愤怒的兽人咆哮，夹杂着某种野兽的嘶吼！
留下的老兵猛地站起来，握紧木棍，脸色紧张。
希雅吓得脸发白：“是…是土狼！他们遇到土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