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隆格拄着棍子,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地上那堆刚换来的、成色低劣的铁锭,又瞄了眼西边那片刚催生出来、绿油油的新麦苗,缺牙的嘴咧了咧,像是牙疼。
“操!这点铁,够干啥?”他啐了一口,木棍狠狠戳着地,“打矛头都不够塞牙缝!汉克那老秃鹫,心肠比沙蜥粪还黑!”
石锤蹲在一旁,用磨石蹭着他那把新打出来的厚背铁斧,刃口在昏光下泛着冷硬的青芒。
他脸上的刀疤抽动:“怕个鸟!来一个,劈一个!来两个,劈一双!”斧头挥过空气,带起低沉的呼啸。
阿方索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地抡着铁锤,叮当声不绝。
砧板上,一根烧红的铁条正被锻打成尖锐的矛头形状,火星西溅。
“省着点用…领主,”他喘着粗气,汗水滴在通红的铁料上滋滋作响,“这点铁,最多…打出十根矛头…还得算上边角料打几把小刀…”
洛恩没说话,目光越过忙碌的众人,落向荒原深处那条土路。
力量核心在体内沉静运转,带来一种冰冷的掌控感。
秃鹫的悬赏像滴进油锅的水,荒原上的鬣狗,迟早会嗅着味聚过来。
光靠这点铁矛和石锤的斧头,不够。
墙根下,那个叫老格里的干瘦老头,佝偻着背,正用骨刀削着一捆新砍回来的、布满尖刺的深褐色荆棘藤条。
他动作很慢,布满老茧的手却很稳,每一刀都精准地削掉多余的枝叶,留下尖锐的硬刺。
疤脸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爬上城堡东边那个用粗木和草根搭起来的简陋哨塔。
他胳膊上的布条还渗着暗红,但独眼里的凶光一点没减。
他死死盯着远处昏黄的地平线。
突然,他瞳孔猛地一缩!
“来了!”疤脸嘶哑的吼声像破锣,瞬间撕裂了城堡的忙碌,“东边!烟尘!比上次还多!”
嗡!
城堡里瞬间炸了锅。
石锤蹭地站起,铁斧紧握,指节捏得发白。
布隆格瘸腿一蹬,差点摔倒,浑浊的独眼爆出凶光。
阿方索手里的锤子都停了,紧张地看向领主。
洛恩一步踏上残破的门垛。
果然,土路尽头,一股更庞大、更凝实的烟尘龙卷般腾起,遮蔽了小半边天。
烟尘下,是影影绰绰的车影和更多晃动的人影,金属的寒光在烟尘中星星点点地闪烁。
肃杀之气,隔得老远就扑面压来。
“抄家伙!”石锤炸雷般咆哮,新打好的几根铁矛头立刻被分到最壮的兽人和流民汉子手里,绑上硬木杆子。
磨尖的硬木矛更多。
布隆格吼叫着指挥老弱妇孺躲进城堡最里面的角落。
“石锤!带人!堵住路口!”布隆格吼得嗓子都劈了,木棍指向城堡前唯一那条能通板车的土路豁口,“别让他们车冲进来!”
石锤狞笑一声,脸上的刀疤像活过来的蜈蚣:“跟老子上!”他带着七八个拿着铁矛和硬木矛的汉子,像一群冲出洞穴的暴熊,吼叫着冲向那个土路豁口,迅速用几块大石头和砍倒的硬木设置了简易路障,矛尖齐刷刷地对外。
洛恩站在高处,目光冰冷地看着那支庞大的队伍快速逼近。
打头的几辆大车蒙着厚兽皮,车轮滚滚。
车旁簇拥着至少二十来个精壮汉子,皮甲杂乱,但手里清一色闪着寒光的铁刀铁剑!领头的是个骑着匹瘦马的疤脸大汉,正是上次劫道那个头目,此刻脸上全是狰狞和贪婪。
“洛恩领主!”疤脸头目在几十步外勒住马,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嚣张,“汉克老爷说了!交出红石头,还有种地的秘法!饶你们不死!不然…”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尖首指城堡,“老子踏平你这破土堆!”
他身后的手下立刻嗷嗷怪叫起来,刀剑拍打着盾牌(如果有的话),声势骇人。
石锤站在路障后,呸地吐了口浓痰,粗声吼回去:“狗杂种!有胆就过来!爷爷的斧头刚开荤,正饿着呢!”他身边几个拿铁矛的汉子也跟着吼叫,虽然紧张,但手里的铁矛握得死紧。
“找死!”疤脸头目大怒,弯刀一挥,“冲进去!抢光!杀光!”
轰!二十多个凶徒像脱缰的野狗,挥舞着刀剑,嚎叫着扑向那狭窄的路口!铁器的寒光连成一片,杀气腾腾。
“稳住!”石锤眼睛赤红,像堵铁墙般钉在路障后。
眼看最前面两个凶徒冲近,他猛地暴喝:“捅!”
几根绑着崭新铁矛头的长矛,带着破空声,凶狠地捅了出去!
噗嗤!噗嗤!
惨叫声瞬间响起!锋利的铁矛头轻而易举地捅穿了简陋的皮甲,狠狠扎进血肉!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凶徒,一个被捅穿了肚皮,肠子都流了出来;另一个肩膀被扎穿,惨叫着向后跌倒。
后面冲来的凶徒被这血腥一幕和意料之外的铁矛惊得脚步一滞!
“草!他们有铁矛!”有人惊骇地大叫。
“怕个屁!上啊!”疤脸头目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吼。
趁着对方这一瞬间的混乱和惊疑,石锤抓住机会,猛地从路障后跃出!他像一头狂暴的犀牛,沉重的铁斧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凶悍,朝着一个刚格开木矛、门户大开的凶徒斜劈而下!
咔嚓!
那凶徒慌忙举起铁刀格挡,但石锤的斧头势大力沉,竟首接将铁刀劈断!斧刃去势不减,狠狠劈进他的肩胛骨,深可见骨!鲜血狂喷!
“啊——!”凄厉的惨叫响彻荒原。
石锤一脚踹开尸体,拔出斧头,血淋淋的斧刃指着惊呆的敌人,脸上溅满血点,刀疤狰狞如鬼:“还有谁?!”
这凶残无比的一斧,加上地上瞬间倒下的三具尸体(两个被矛捅死,一个被斧劈死),彻底打掉了这群“劫匪”的气焰。
他们看着同伴瞬间惨死,看着对方手里闪着血光的真正铁器,再看看那狭窄路口后面更多挺着的矛尖,胆气瞬间崩了。
“妈的!扎手!扯呼!”有人惊恐地喊了一声,掉头就跑。
连锁反应般,剩下的凶徒也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往回跑,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疤脸头目气得脸色铁青,破口大骂,但看着手下溃败,石锤像杀神一样提着滴血的斧头瞪着他,还有路口后面那些闪着寒光的铁矛尖,他也不敢独自冲阵,只能不甘地狠狠瞪了城堡一眼,调转马头,带着残兵败将和几辆大车,灰溜溜地卷着更大的烟尘跑了。
“呸!废物!”石锤朝他们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胸膛剧烈起伏,浑身浴血,却畅快无比。
布隆格拖着瘸腿跑过来,浑浊的独眼扫过地上的尸体和缴获的几把铁刀,又看看自家这边只有两个轻伤,缺牙的嘴咧到了耳根:“好!好小子!这铁矛头…真他娘的顶用!”他宝贝似的捡起一把敌人丢下的铁刀,虽然豁口不少,但比草根强百倍!
洛恩从门垛上走下来,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在那几具尸体和缴获的铁器上。
他走到路口,蹲下身,抓起一把带着敌人血迹的黑土。
力量核心微微震动。
他将手按在染血的泥土上,一股无形的、带着荆棘般锐利气息的能量悄然注入。
同时,他看向旁边老格里削好的那堆尖锐荆棘藤条。
滋…滋啦啦…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城堡外围松软的泥土里,无数根深褐色、布满尖锐硬刺的荆棘藤条,如同苏醒的毒蛇般疯狂钻出!它们扭曲着,缠绕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城堡外围的边界野蛮生长、交织、硬化!
短短十几息,一道由无数手腕粗细、布满半尺长锋利硬刺的深褐色荆棘藤条组成的、足有半人高的狰狞围墙,赫然出现在城堡周围!尖锐的刺闪着不祥的冷光,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凶悍气息。
布隆格张大了嘴,手里的铁刀差点掉地上。
石锤也忘了擦脸上的血,独眼瞪得溜圆。
疤脸在哨塔上看得最清楚,倒吸一口凉气。
洛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看着这道狰狞的荆棘围墙,声音平淡:
“现在,够了。”